一到五层举架高度相同,只有五层到六层之间格外挑高,是相隔最远的,为了外观好看,中间增加了好几个大型装饰物,就包括刚才撞到的翅膀,紧接着向下,应该还有一个凸出的猫头。
虽然会受伤,但也增添了应变的时间。
只要能掉进那个水池,有水做缓冲,哪怕不够深,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
林知微想到了,陆星寒亲身在五层经历过来的,自然也反应过来,但他背对下方,看不到具体位置,坠落的过程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没有多做思考的余地。
身体再次撞上猫头,陆星寒喉咙里不可自控地发出闷哼,林知微咬紧牙关,看准角度,借着一瞬的缓冲,拼命搂住他往左下方扭转,继而调转方向,想让自己垫在下面,却被陆星寒早有准备地死死按住。
纠缠不过一呼一吸之间,水池已经近在咫尺。
深度不足,下面的人必定会撞到底板。
角度也不够好,可能会磕到水池的大理石边缘。
无论哪个,都是重创。
林知微本就护着他的头,在最危急的时刻,更是不管不顾地用身体挡住,人随着瓢泼大雨一起坠下,发出巨大响声,她来不及调整自己,避之不及,额角狠狠|碰|在坚硬的大理石上,眼前当时一片花白。
紧接着沉入水中,陆星寒在下,用尽全力把她包进怀里,极速触底,受伤的肩背在池底发出沉闷的碰撞声,又被微微弹起,借着冲击力和浮力向上颤抖着摇晃。
她额角的血散进水中。
他肩膀后背鲜血染透的衣服也被水冲开,氤氲出大片的红。
血渐渐靠近,交缠,直至融为一体。
林知微眼前越发模糊,最后感受到的是陆星寒几乎渗进她骨髓里的体温,最后看到的,是他的脸。
绝望的,彻底崩溃的脸。
她想说星寒别怕,我没事,睡一觉就好。
但到处都是水,她艰难吞咽,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直至跌进黑暗。
陆星寒的世界随着林知微渐渐合上的眼睛完全崩塌,心脏被她掏走,全身没了知觉,脑子里剩下唯一一个念头。
他拖着背后飘开的血水,机械地死死抱着她向上够。
眼睛不会眨动,也想不起要呼吸。
只想把她湿淋淋的身体碾压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浑浑噩噩地想着那个念头。
不能有事。
知微,如果有事,我死给你看。
林知微以为她只睡了几分钟,但等到吃力地睁开眼时,才发现已经躺在床上。
视线依然模糊,全身沉重,手指动了动,却抬不起来。
空气里混着消毒水的味道,到处是白的蓝的,床边有仪器滴滴的轻响,但这轻响里,似乎还夹杂些粗重混乱的吐息声。
不是她的。
那是——
随着意识逐渐清醒,警觉到声音不对的同时,她也感觉到自己的半边身体格外火热紧绷,充斥强烈的挤压感。
她猛一扭头,顿时昏得想吐,等了片刻勉强静下来,眨眨眼,就看到小小的病床上,她身边仅剩一条的空余位置,正侧躺着充斥她满心满脑的人。
陆星寒睡着了,脸色白得像纸,只有嘴唇殷红欲滴,显然在高烧。
他右臂护在她的头上,左肩受伤严重,左臂也连带着动作不灵活,艰难地抓着她的手,睡梦里依然十指紧扣。
林知微愣住,傻傻看着他。
病房门轻声一动,何晚轻手蹑脚挤进来,看到她醒了,眼睛一下子润湿,转身要出去喊医生。
林知微急忙压着声音叫她,“晚姐,先过来。”
一开口,才发觉嗓子哑透了。
何晚在门口抹抹脸,平复下情绪快步进来,小心翼翼挨到床边,多看了陆星寒一眼,摸摸林知微的头发,悄声问:“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
“还好,有点晕,”林知微身体不敢动,生怕吵醒了他,音量更小,着急问,“他呢?怎么会在这?伤重不重?”
何晚一肚子的话想说,但陆星寒敏感地拧起眉,下意识贴得更近,手指牢牢扣紧,破碎地喃喃什么,听不清楚,可只是语气,已经足以让林知微心要碎掉。
“你昏睡了快一天,他始终没合眼,除了医生,谁也不许接近你床边,刚才他看着你打完针才凑过去睡的,要不我也不敢进来……”
何晚说话都快成气音了,陆星寒还是有所感觉,神色不安,随时要醒过来。
林知微顾不上何晚在不在场,轻轻揽住他,在他身上一下下柔柔地拍,他总算稳定下来,睫毛有点濡湿,头使劲儿往她脸边蹭。
何晚是真的不敢吭声了,想了想,掏出手机把备忘录字体调大,开始手速飞快地打字给林知微看。
“医生说了,你撞到头,轻微脑震荡,别的指标都正常,只要醒过来就没大问题,等下我喊医生过来给你检查。”
“陆星寒命太大了,我听袁孟说,骨头没断,左肩被摄像机砸的全是血,后背上也一大片撞出来的伤,处理过了,药也用了,但是烧还没退。”
“他吓坏了,到医院以后你一直不醒,其实是正常反应,但是他抓着主治医生不停问,医生快退休的人了,不认识明星,对他也没耐心,后来实在被烦得不行,吓唬他说脑震荡醒了可能不认得人,也可能根本就醒不过来,让他自己做心理准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