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我旁边的陌生青年摸了摸它的卷毛,对我轻笑:“这孩子很凶的,惹恼它,你可是会被咬伤哦。”
突然出现,身形高大、轮廓颇深的男人一副和我很熟的模样;见我眼露怀疑,他祖母绿的眸子里带着莫名让人觉得颇有些欠扁的笑意,随便从旁边被砸得七零八落的餐桌上拿了把银叉,递到小狗的眼前,“来,霜露,示范一下。”
在我的角度,就看到:黑色茶杯犬极其轻微地对他翻了个白眼,尔后漫不经心地叼住了银叉,就像是在咬脆弱的磨牙玩具一般,轻而易举地将它碎成了两半!
随即,它便颇为嫌弃地松开了牙。
“姐姐,”它漆黑的眼珠转了转,冲我露出犬系特有的友善微笑,看上去十分活泼地张口道,“你的味道,相当不错呢。”
……所以刚才那个吃人不是开玩笑,它是认真的吗?!!
我立刻转过头,礼貌地问这个高大的男人,“请问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就自便好吗!不需要经过我同意的!能不能快点让我回家!
“是我啊,小可爱。”
穿着白衬衫,胸口还别着一根羽毛的男人见我警惕地皱眉,他故作失落地张开双臂,做出一个划过天空的展翅姿势,然后面对空气,又作出另一个让我理解不能的古怪拥抱,“谢菲~就是刚才那个救你于水深火热的英雄……”
——他是那只鸟?!
“可不可以快点,头儿。”茶杯犬不耐烦地前肢互搭,用叛逆青少年特有的语气说道:“你以为我凭借这幅模样、躲在那个难闻的通风道里,看准时机、用幻术把他们彻底撂倒很简单么?我们等了半天你才醒,耐药性真是越来越差了。”
它细嫩可爱的嗓音,和话里话外的挑衅丝毫不符;轻轻一跃,就再次跳到了我的怀里歪着,“快点解决这群监察司的走狗,我困了,想回去和姐姐睡觉。”
说人家是狗,你自己不也是狗么。
我无语地抬眸,眼见它开始讨好地舔起我的手,看来也是个大boss的奥索恩……不对,鸟……也不对,是谢菲先生提着它的两只圆耳朵,又把它揪了回去:“不要对夜莺小姐这么不礼貌。”
“切。”它松开咬住我手指的动作,留恋地舔舔,“明天再送过去不行么,今天晚上我要和她一起睡!”
“霜露,再任性下去我就要……”
“来啊来啊,看我回头就跟局里的人说你今天差点栽到谁的手上,居然敢一比多,而且是精神力都用光了的一比多~结果让我这个在隔壁执勤的人特意跑来帮你……”
“霜露,你给我闭嘴。”
“我不~”
“呃……”我犹豫了片刻,“无意打扰,但从刚才开始,你和那位哈尼亜先生,”我扫了眼那边僵硬的尸体(…),“一直在说什么幻宠局、监察司、夜莺之类的;还有关于奥索恩先生的事情……”我在心里拍桌着‘快给老娘好好说清楚这都什么鬼东西!’,但面上还是很谨慎:“……不介意的话,能和我简单说说是怎么回事吗?我只是个很普通的人,今天也是因为意外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被这样不停地给人搔痒处还不给解答,比起回家——很好,你们这一套一套,又是动物又是人类的花样,彻底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还有,”我盯住茶杯犬,“不好意思啊,我不和身上有毛的动物睡觉。”会过敏……哦我已经好了来着,那……
反正就是不想!
“咦?”谢菲先生倒是一副比我还惊讶的样子,“那条蛇……不是,哈尼亜他没跟你说明白么?”
emmm,他貌似是忙于那个莫名其妙的求婚来着。
我尴尬地笑笑:“没有诶。”
叫做霜露的小茶杯犬又趁着他扬眉的时候,再次跳到了我怀里,朝我身上拱:“姐姐~只要你带我回你家,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和你说啦~”
对了。
我拎起它,把手指塞进它的嘴里,见它满足地闭着眼吮吸了起来,又尤为郑重地加了一句:“还有人能变成动物,也劳烦你和我科普一下吧。”
——物种隔离,分明是最不可能的事情;这个星球到底什么怎么做到的?
说了这么多,关于这点……
才是我最想知道的啊!
“所以,一切都是因为那块陨石?”
谢菲先生优雅地点了点头,“我们称之为[神之馈赠]、或者说是[恶魔的谢礼],怎么说都可以,因为现在,已经没有人会刻意提起这些古老的用词。但拖它的福,如果……要拿出一个你能听懂的例子,作为对比的话——大洪水之后,原本归属于拯救人类的诺亚方舟,反而盛满了动物;真正毫无变异基因瑕疵的人类已经沉眠于历史,至于唯一还余留的……”
他微微一笑:“就是你了,小姑娘。”
见我露出一副像是听到了什么史前巨兽立刻就要攻打地球的惊恐神情,他慢悠悠地补充:“当然,除了你之外,还有一些人呢。”
大哥,求求你了……说话请不要大喘气好吗?我差点就想自绝于人世了!
“那所谓的‘寿命不平均’、‘获病率高’……”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谢菲先生轻轻俯身,从地上提起一只乱爬的蜗牛,掰开它的壳展示给我看:“简单的和你讲解一下原理吧。从中学起,你应该学习过,正常的人类,一般都会拥有八个腺体;它们分别是控制生长荷尔蒙的脑垂体、与睡眠和规律调节相关的松果体、控制新陈代谢的甲状腺,以及负责血液中的钙浓度,测控骨胳发展的甲状旁腺、与免疫系统相关的胸腺、刺激感官和危险度的肾上腺、事关血糖的胰腺、最后……是左右人类繁衍的性腺。关于最后一点,我必须要强调的是:很多人认为雌雄激素是分别于男女的,其实不然;因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会分泌这两种和性相关的激素荷尔蒙;而这里,就是我们的问题所在了。”
他动作温和地抚摸着蜗牛壳之间、那条被展开的奇怪腺体,“对于人类而言,但凡这八类腺体无碍,诸多健康的问题也不必担忧。可自外星而来的陨石,却将人类的基因完全地腐蚀、使其质变;尤其是性腺的改变,造成了荷尔蒙的变异;就像是童话《睡美人》中,最后左右公主命运的邪恶巫婆,来自宇宙的陨石辐射从根本上变革了八大腺体的功能,将原本彼此平衡、互相制约的人体功能,全部向最后的性腺倾斜——激素荷尔蒙主导着各项功能,完全控制了各大腺体原先各自为政的生长、睡眠、新陈代免疫、刺激感官……一方面,不可否认,这样的刺激,确是为人类带来了全新的进化;但另一方面,也因此,人类的寿命骤然缩短、患上了各种无法治愈的疾病、或者直接变异为怪物的案例也是比比皆是。为了改变那样的现状,科研试图通过没有被陨石辐射影响、仍然完好的动物基因,来挽救人类……”
“起初,那的确是有效果的。然而,错误的科研偏差,却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局面——如今,荷尔蒙依然占据着身体的主导,左右人的意志。你知道人类从猿猴进化到智人,花费了多少时间么?”
“几百万年吧。”
“而现在,”谢菲笑了,“你所看到的,就是被打回原形的人类了哦。”
“可是……”我有些迟疑,“听你的意思,这样的社会形态,似乎已经持续了很久?但自小到大,我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天方夜谭;人类社会也是一如既往的……”
“知道亚种么?”
他抬眸看我,打断了我的疑问。
“嗯。”我回答,“我养的宠物,就是一只亚种的布偶猫。”
“别出心裁;那你觉得——它怎么样?”
“挺、挺可爱的啊。”我昧着良心,望天,“很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