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芩的脖子上本就遍布陆霁斐啃出来的咬痕,被指甲一划,直让她疼的一哆嗦。
蒹葭看一眼自己沾着血渍的三寸指甲,面色一白,但心底处却陡然升起一股畅快感。
苏芩捂着自己的脖子,面无表情的看向蒹葭。
蒹葭垂眸,声音冷静道:“是奴婢的错,还请小主子责罚。”
苏芩盯着人看半响,然后突兀笑颜如花,“你是爷的好奴婢,我怎么敢罚你呀。”苏芩拉了拉雪帽,遮住脖颈处的刺痛伤,目光往书房内看去。
陆霁斐的书房与旁处的书房都不同。里头用雕空玲珑木板隔断,一槅一槅的设置如贮书、设鼎,安置笔砚处,而那些槅也各式不同,或葵花蕉叶,或连环半壁,入目花团锦簇,玲珑剔透。四周满壁,皆是用古董玩器之形状扣弄成的槽子。
苏芩站的地方正摆置着花盆景,周边以五彩镶金嵌宝雕镂,玉瓶里头掐一株垂丝海棠花,颜色艳媚。
苏芩信手取出来,转头朝蒹葭笑了笑,然后翩翩然回了耳房。
蒹葭站在原处,看到那个空荡荡的玉瓶,缓慢关紧书房的槅扇。不知为何,她整个人有些发冷。
“姑娘。”耳房内,绿芜替苏芩捧了手炉来,看到苏芩坐在梳妆台前,正在染指甲。
苏芩的手白嫩纤细,柔荑羊脂般光洁平滑。自苏府败落后,苏芩便将蓄了许久的指甲绞了。但在与陆霁斐签订文书后,苏芩又将它留了起来。这会子,她的两根指甲已有三寸长。
苏芩的指甲一向长的很快,又细又薄的透着股绯红色。她将金盆内的海棠花瓣捣碎,小心翼翼的敷在指甲上,最后用片帛缠定。
看着缠满片帛的两根三寸指甲,苏芩百无聊赖的点了点下颚,声音细软的开口道:“陆霁斐呢?回来了吗?”
绿芜侧身往房廊外瞧一眼,并未看到人,便安慰道:“大致是宫内有什么事耽搁了,姑娘不必担忧。”
苏芩自然不担忧陆霁斐这只疯狗,毕竟这世上只见狗咬人,哪里见过人去咬狗的。
他这个人,谁敢惹他。
“对了,姑娘,奴婢听说那赵家大奶奶又来了。姑奶奶躲着不见人,这会子赵家大奶奶正候在明厅里头呢。”
“嗯?”苏芩奇怪道:“不是才刚走没多久吗?”
绿芜近前来,解释道:“奴婢听说那赵家老爷素来是个怕事的,府内不宽裕又喜买些名贵东西。每次府内过不下去了,就让赵家大奶奶来寻姑奶奶要钱。姑奶奶先前因着脸面还会给一些,近几月是一点都不肯给了。”
苏芩点了点头。怪不得这赵家大奶奶一日来两趟,原来是被人赶着来的。
“爷回来了。”耳房外,传来红拂兴奋的呼唤声。
苏芩神色一凛,赶紧提裙颠颠的跑了出去。
“姑娘,您慢些。”绿芜追在后头,面色忡忡。
房廊下,陆霁斐身穿蟒袍,信步而来。蒹葭早已迎上去,将今日府内院中的大小事说了,然后又提到苏芩擅自欲闯书房的事。
苏芩依在耳房门口,身后是那片猩红毡子,她摆弄着自己裹着片帛的手,略略歪头,露出一截纤细脖颈。
陆霁斐缓步而来,身上鹤氅浸一层薄薄水渍,穿堂而过,凤姿玉朗。
蒹葭跟着进门,正欲替陆霁斐褪下鹤氅,却不防苏芩上前,笑盈盈道:“我来。”
蒹葭看一眼陆霁斐,闷不吭声的退到一旁。
苏芩拔下自己指甲上缠着的片帛,然后走到陆霁斐面前,抬手替他抽开鹤氅系带。
春纤玉手,指头丹色,在陆霁斐那身蟒袍的衬托下,更显媚艳。
陆霁斐挑眉,目光直视苏芩的手。苏芩歪着脑袋往陆霁斐脖子上点了点,并未用力,酥麻麻的落下一层细密触感。
男人伸手,一把攥住苏芩的手握在掌中揉捏。
“我去瞧了你的书房,甚是欢喜。”苏芩拉着陆霁斐坐到炕上,绿芜捧着漆盘上前,将里头的茶碗置在炕桌上。
“我尚记得,小时你教我写字。”苏芩撑着下颚靠在炕桌上,一双眼水雾雾的看向人。“咱们一同坐在小书桌上,你捏着我的手,头一个教的字,是我的名。”
陆霁斐端起茶碗轻抿一口,目光时不时的往苏芩那双丹凤素手上看。
不得不说,小姑娘长的很美,只要稍拾掇一下,就好看的不行。处处精致,处处惹人怜爱。他不禁想到,若这双手触在那娇花般的软媚身子上,该是何等妩媚艳艳。
“嗯。”陆霁斐沉着一双眼,点了点头,靠在炕上,撩起下摆,褪了皂角靴盘腿坐上去。“只可惜,孺子不可教。”
苏芩被陆霁斐说的话一噎,怒瞪向人。虽然她的字写的不好看,但她人长得好看呀,难道这还不能弥补那么一点点小小的缺陷吗?
“蒹葭,替我端碗茶来。”苏芩突然道。
原本守在一旁的蒹葭一愣,下意识看向陆霁斐。却见男人正靠在炕上,满面笑意的看着气鼓鼓的苏芩,哪里分给过她一个眼神。
说实话,即使蒹葭各种看不上苏芩,但也不能否认,她真的长得很好看,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能牵动人心。就算是自家爷这样的人,也一脑袋栽进了里头。
绿芜将手里的茶碗递给蒹葭,蒹葭接了,上前,将茶碗置到炕桌上。蒹葭留了几个三寸长的指甲,保养的很好,指甲上是金凤花染得通红的痕迹。可见,平日里也是个爱美的。
“蒹葭。”突然,陆霁斐开口,“将指甲绞了。”
蒹葭捧着茶的手一慌,直接打翻了茶碗。氤氲热茶顺着炕桌蔓延开来,打湿了她的宽袖。
一旁绿芜和红拂赶紧上来收拾,把愣在那处的蒹葭挤开。
“爷……”蒹葭白着一张脸,暗暗攥紧手。往常,陆霁斐那些贴身衣物、扇囊、荷包等都是蒹葭一手操办,她的绣工很好,留着指甲能挑线。但如今,陆霁斐却突然开口要她将指甲给绞了,蒹葭冷不丁的就想到了今日她用指尖把苏芩脖颈划破的事。
可方才一路过来,这苏芩并未开口说这事呀,难不成是爷从哪处听到了风声……
“爷。”蒹葭“扑通”一声跪下来,红着眼,却使劲隐忍泪水。“奴婢若是做的有什么不对,爷只管说,奴婢定改。”
陆霁斐慢条斯理的吃一口茶,将视线投向苏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