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笑了一日,脸都僵了,加之方才之事,面上神色微冷,皮笑肉不笑道:“弟妹好会调/教孩子,景宣一个人,便将东宫六个孩子比的没法儿看了。”
钟意听她话里带酸,也不动气,淡淡道:“东宫孩子多,太子妃自然更费心力,难免疏忽,不像景宣,我跟她父王每日守着,两人教她一个,总算没叫她长歪。”
太子妃几不可闻的冷笑了声,帝后皆在,到底没再说什么过分的话。
李政原还托着腮看女儿,闻言却笑了,揶揄的看她一眼。
钟意知道他在笑什么,前几日两人说起景宣,便是她在担心,说这孩子心思太重,长大了怕是不好,李政那时候还说她瞎操心。
夫妻俩说夫妻俩的,在太子妃面前当然不能气弱,免不得要改口。
皇帝似乎是真的喜欢景宣,一整日都抱着不撒手,景宣也不认生,见父王和娘亲都在,也不吵闹。
宴饮终了后,皇帝握着她小手,依依不舍道:“景宣,你在宫里留几日,陪陪阿翁好不好?”
景宣想了想,摇头道:“要娘亲。”
皇帝假意问她:“那不要阿翁吗?”
景宣为难了,小眉头蹙着,好一会儿才道:“父王,陪。”
“真是好孩子,”皇帝大笑出声,将她递给李政,道:“父皇今天很高兴。”
李政也不谦逊,得意道:“我们景宣一贯都是人见人爱的。”
景宣在父王怀里点头:“人见人爱。”
“好,”皇帝伸手摸了摸孙女小脸,旧话重提道:“倘若她的弟弟也像她这样聪慧,父皇就没什么不知足的了。”
这一次,李政却说得含糊:“现在说这些还早,得等瓜熟蒂落之后再看。”
“也对。”皇帝道:“好了,不早了,你们也早些出宫吧,以后多带她到宫里玩。”
言罢,又转向钟意,笑着夸赞道:“景宣教的很好,是你这个母亲的功劳,等腹中孩子出生,也不要疏于管教。”
钟意听他这样讲,便知是喜欢景宣的,心中一松,转念再想,尚且不知腹中孩子是男是女,又有些忧心,当真不知如何才好,只笑着应了声“是”。
夕阳余晖淡淡,一家三口上了马车,回秦/王府去。
钟意温声问:“景宣,那些话是你自己想说的吗?”
景宣懵懂道:“嗯?”
“就是让你伯父让位那些话,”钟意唯恐她的被人撺掇,温柔询问道:“是你自己想的,还是有人跟你提过?”
景宣眼睛眨了眨,道:“有人,说,我,听。”
钟意心中微惊,追问道:“谁?”
景宣小手一指父王。
钟意回眸看李政,隐约有些动怒:“你教她说的?”
李政深感冤枉,赶忙表态道:“我可没有。”
“景宣,”他问女儿:“父王什么时候教你这些了?”
“父王和,”景宣想了想,做了个摸胡子的动作:“他们,说。”
钟意不明所以,疑惑道:“到底是不是父王教你说的?”
景宣蹙着眉,想了半天,也不知应该如何说,纠结了好久,却有点生气了,奶声奶气的哼了声,一合眼,躺在父王怀里睡了。
钟意又好气又好笑,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李政则反应过来,笑道:“你这些日子身子不便,都是我在照看她,时常带着她进书房,跟人议事也没叫她避开,大概是耳濡目染,听得多了。”
钟意轻声埋怨他:“以后不要带景宣去了,她刚说出来时,可是将我吓了一跳。”
“我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李政爱怜的摸了摸女儿头发,道:“不过也好,父皇已经打算挑明了,景宣说的正是时候。”
朝政上的事情,钟意一贯的不过问的,只是储位如何,牵涉甚大,听他如此说,禁不住开口:“挑明?”
“唔,”就这么会儿功夫,景宣已经睡着了,李政怕吵着她,压低声音道:“改立储君的圣旨已经拟定了。”
他若做了太子,钟意也能从秦王妃转为太子妃,这是好事,可不知怎么,她心里的欢喜意味并不重。
“太子……我说了你别不高兴,”她顿了顿,低声道:“太子其实,挺不容易的。”
“所以父皇也没亏待他,改册他为楚王,又留有旨意,叫我善待他与他的后嗣,而过去那些事,”李政同这个兄长之间的关系有些复杂,亲近之中又有些疏离,他目光微动,语气轻不可闻:“就算是一笔勾销了……”
钟意没听清他最后一句,沉吟片刻,道:“什么时候降旨?”
李政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全看父皇跟宰辅们如何商定。”
消息都出来了,时间却不确定,钟意不怎么信,犹疑道:“是不是,想等这个孩子出生?”
“唔,就知道瞒不过你,”李政长舒口气,弯下腰,用脸颊蹭了蹭她隆起的肚腹,笑道:“但愿是个儿子吧。”
钟意心中一动,正想说话,唇却被他手指抵住了。
李政道:“是儿子固然好,不是也没什么,你再叽叽歪歪说些有的没的,我可就嫌你烦了。”
钟意莞尔,凑过去亲他一下,没再开口。
……
日子一天天过去,钟意的肚子也愈发大了,腹中孩子许是感应到自己即将出世,动的越来越勤快。
因上次那事,皇帝是真的喜欢景宣,还真叫李政隔三差五的带她入宫,亲自带着她玩儿,这是太子嫡子都不曾有过的优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