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得而知了,只知那林才人原本温婉可人,有一阵却忽而魔魔怔怔,整日神神叨叨,说什么鬼狐仙怪,众人只以为她是得了疯病,谁知后来,父皇总觉着头疼的厉害,还当是祖上的风疾找上了他,却发现了御枕中缝着的密符与小偶,有宫女认得,说见过林才人缝制那小偶,父皇一气之下,当即密令处死,此事因着涉及到巫蛊这等灵异之事,这才被封锁了消息,只有几个父皇看中的妃子知道罢了,我知此事也是从母妃那里得知。”
李连的母妃是皇上极信得过的崔贵妃,怪不得他知道这么多。
“只是这林才人又是从何处习得的巫术呢?”云棠听他这么阐述,更加好奇。
这时小螃蟹沏好茶水端了上来,李连忙把他打发下去,又给云棠和自己分别倒了杯茶,朝云棠勾了勾手,“你凑近一些。”
云棠忙把凳子搬近,又把耳朵往前凑凑,“你说!”
“这我不得而知,不过早在很久以前,就有人因此死了,而且还不只是一个,只不过都被宫里封锁了消息,御医和刑部都说不明白,只能归结为巫术作怪……”
早就有人因此死了……云棠打了个冷颤,这宫里头到底是怎么封锁的消息,竟然如此的密不透风……“那岂不是……和梅婕妤,教坊的洛姑娘一样?”
李连瞧着眼前那雪白的耳朵,阳光映射下透明了似的,上面的细小绒毛也看得一清二楚,呆愣了一阵,又赶紧错开眼睛,“是……是啊,所以皇后才对此事如此重视,正在亲自彻查……按理说,这林才人已经死了,巫术也该没了,难不成是那林才人成了鬼依然阴魂不散?”
阴魂不散倒是没有,其实不过是活人作怪,不过那会巫术的怎么说也该是孙茹,为何却把林才人搅合进来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风声水起/小可爱的地雷辣!么么么么么么哒!
☆、乐师丁泽
云棠从含凉殿出来,直接往尚宫局去了,到了司闱处,果见到荣大人和其他几个司闱正在屋中说说笑笑,换了官服的荣大人显得更加落落大方。
随即踏进门槛儿,“荣大人,我回来了!”
本正与人交谈的荣大人看到了云棠,忙伸手召唤过来,面上带着和煦的关切,“回来了,家里人都怎么样?小允见了你可开心?”
云棠与她说过自己的弟弟,见她把自己的事情记得这么仔细,又是一阵感动,忙答,“都好着呢,小允开心的不成样子,这个先不说,我在这还得先恭喜荣大人升官儿,瞧您这身官服,比从前更加威严了呢!”
这话一夸,整个屋子里的人都笑了,“荣大人,这小姑娘是谁啊?这小嘴儿甜的,抹了蜜似的。”说话的是个三十五六岁的大人,身子微有些发福,一边说着一边捏了捏云棠面颊,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股子茉莉花的气味。
荣大人听人夸云棠,脸上的笑容更加深了,“来来来,给大家认识一下,这是我带的小姚,名叫云棠的,也是咱们司闱处的,今年刚刚到任,日后还得靠着各位大人提点照顾……云棠,我也给你介绍介绍,这位是周大人,今日就要离宫了,你来也正好,咱们一起送送。”是了,说起来荣大人能晋升官位,还得亏了这位周大人腾位儿。
云棠连忙作揖,“周大人为宫里头操劳了多年,如今也该好好歇歇了,您出去了也不用记挂着宫里,咱们都会尽心尽力好好守着司闱处,必不会出什么差错。”
周大人已脱了官服,只做普通女子打扮,虽也有二十五岁了,可因着在宫里头保养的好,瞧起来还跟十七八岁似的,这么一打扮,丝毫不比那等刚出阁的小姐们差,反而还多了一丝利落大方,见云棠跟自己行礼,忙轻扶了起来,“快起快起,不必多礼,多讨喜的孩子,日后我出去了,你们可得多照顾着些!”
介绍完了周大人,荣大人又接着介绍其余的几个,原来那刚刚捏自己脸的姓沈,女官儿能做到她这个年纪也不急着嫁人,也是实属不易。
云棠心里头感谢荣大人,这是趁着这机会介绍给上司们认识呢,忙冲着各位作揖,“各位大人好,下官是司闱处的女史姚云棠,一直由荣大人带着入职的,日后还得跟各位大人好好学着,若是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还得亏各位大人及时督促!”
见了这么个守礼懂事的小姑娘,也没人不喜欢,几个大人纷纷说了几句赞美之词,又一齐送周大人出了宫门,其中不免又是一阵哭哭啼啼,瞧见她上了自家来接的轿子走了,这才往回折返。
众人本是一齐回去,一直走到了一处拐弯,荣大人才带着云棠单走了偏路,仔细聊起了这些天的事情。
“云棠,这次回去,那些人没为难你吧?”云棠认了荣大人做姐姐,自然有意无意之间也和她提过家里头的情况。
“荣姐姐,您就放心吧,我从宫里头回去,她们巴结还来不及,不过说实在的,我也真是厌倦了那些人的嘴脸,在我的印象里头,小时候爷爷可是看都不看我一眼的,包括那刘氏,我本以为我和别人一样,同样是她的孙女儿,可她为何就对我自己一人如此苛刻呢?所以小时候的我总是在讨好,以为自己做的好了,才能像姐姐那样叫她满意,荣姐姐,您说我那时候,怎么就那般傻呢?”
又随手折了枝青绿的柳枝,轻轻点着岸边的湖面,“这次回家我才知道,原来他们对我也可以如此,可我却再不想要了……”
荣大人轻轻抚了抚云棠脑袋,“云棠,我该是没跟你说过,其实我呢,曾跟你的境遇差不多,我就出生在长安城里,父亲不过是个礼部的八品小官儿……”顿了顿,又苦笑一声,“我还是庶出,母亲在我不到周岁的时候就病逝了,我小时候也是,以为自己和其他兄秭一样……我爹的嫡妻我也叫她娘亲,却从未见她对我笑过,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只是庶出,怪不得……怪不得我那娘亲和兄秭在看着我的时候,眼神里总是充满着轻蔑……我以为等我足够优秀,就会叫他们刮目相看。”
“所以您进了宫?”
“对,所以我进了宫,那一年女官招募是靠考试,我在几百个女孩之中脱颖而出,被当时的陆尚宫挑中,我就从女史,一路坐到今日这个位置,就是在昨日,我也回了趟家,我本以为我会扬眉吐气……”
“难道不是么?”
荣大人笑了笑,“不是,当我真正面对那些人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那些人根本就不配做我人生的评判者……所以云棠,姐姐拿我的切身体会告诉你,不管别人如何看你,永远别拿那些人当真,当你有一天真的甩出他们老远,那时候你才发现,跟这些人较劲,真是世上最最无趣之事。”
“姐姐说了这么多,只想跟你说,你就是你自己,谁也代替不了你苦,谁也代替不了你乐,趁年轻,千万要好好活一把,莫要因着那些不相干的人左右了你自己。”
云棠感动,轻轻拉起荣大人的手,“我晓得了,荣姐姐。”
***
夜深人静之时,云棠拿出笔墨,准备写封家书解释一番,李连到姚府接她,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连她自己都吓到了,爹娘怎会不多想?
写满了两张信纸,又对折叠好,仔细放在信封里头上了封,这才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想起了白日从李连那听说的旧事,只在心中默念,“鬼爷,您睡了么?”
“没,在想白日的事。”
“我也是,你说那林才人为何要谋害皇上呢?而且小田也说,自己是被她推下井的……”
“这倒不难,那‘许氏毕摩经’里头,讲的最多独到的就是摄魂术。”
“这……鬼爷是说,是那孙茹用摄魂术控制了林才人?”
“我亦不知,毕竟都是一种猜测,不过这事和孙茹脱不了干系。”
“可是您说,这名册上既已注明孙茹是南诏人,为何就无人去怀疑她呢?”
“南诏虽巫蛊盛行,但寻常人还是接触不到的,唯有那等皇室贵族或是巫蛊世家才有机会习得,除了南诏,包括土蕃、天竺亦是如此,这唐宫里西域的乐人舞姬,俘虏来的南诏、土蕃官奴亦有许多,实在是怀疑不到孙大人的身上,再者说,林才人又被捉了现形。”
“可林才人已经死了,食血术却还在继续……”
“这宫中与林才人最亲近的人就是孙茹,估么着现在……皇后也有所怀疑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孙茹在宫中已久,人脉从宫中的近侍到朝堂上的官员都有涉及,皇后也不敢轻易动作,以免打草惊蛇伤及自身。”
“那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