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件事儿,就是子虚他们回来了,与云棠谷夏几乎是前后脚儿,一回来就赶紧找到谷夏,禀告了他们这几日的见闻。
“谷爷,您叫我找到跟蚂蟥有关系的偏门巫术,我到了南诏一路探查,终于找到了南诏副王那一脉。”说话的是甄乌有。
“副王?此事与王室有关?”
“对头,谷爷,咱们到了南诏,先找了几个巫蛊大族,最后锁定了巫蛊世家南诏许氏,这许氏后辈修习巫蛊之术者甚众,却良莠不齐,有修明派正道的,也有修旁门左道的,其中有一脉出了个女人唤许珍,这许珍天资聪颖,却修的旁门左道,不仅是修,还把那害人之术记成了书,大言不惭唤做’许氏毕摩经’,说起她来,也算是许氏一族走偏门儿的鼻祖。”
谷夏嗤笑,“经者,亘古不变之语也,这女人还真是往自己脸上贴金。”
“谁说不是?”乌有又讲,“这‘许氏毕摩经’我还打探了一番,民间对其传说甚广,修歪门之人更是趋之若鹜,据说分五大邪术,尤其以‘系魂’之术最为精辟,这系魂术又分几大境界,若是对谁施展了,轻到可改人秉性,重者可摄人心魂,练到大成,甚至可与人换魂!
后来,这许珍招了个男人入赘,生了个女儿随自己的姓氏,取名玉萝,许玉萝就是从小跟娘亲修习巫蛊之术,其中就有一门名为食血术,这食血术也是在那毒书之中,不过是不如系魂术有名气罢了。”
“食血术?”
“是了,那食血术真真邪恶的很,修习者往往需要饲养大量食血之物,类似于蚊子、蚂蝗、蝙蝠此等,施法者以巫术驱使,叫它们去吸食所定之人的血液,直至此人血脉被吸干,而这还未完,此人被吸成无血的干尸,灵魂也不得安宁,会被施法者拘束在蚂蟥、蝙蝠的肉体之中,变成新的害人傀儡,一般来说,这些傀儡攻击性更强,却需要更多的人血来投喂……”
云棠想起梅婕妤肚子里的那些个蚂蝗,胃中又是一阵翻腾,不禁皱了皱眉头,“真是恶毒,然后呢?”
乌有接着说来,“后来这玉萝嫁于南诏副王凤伽异做侧妃,甚是得宠,风光了好一段时间。”
“凤伽异?此人天宝年间来过大唐,玄宗对之礼遇甚重,还配了贵女为妻,谁知他后来叛变,唐军不防,竟被他攻去三县。”
“是了,谷爷,您说的对,就是他,那凤伽异败了唐兵,回到南诏时自然受到父王阁罗凤的嘉奖,当即赐为南诏副王,南诏与唐撕破了脸皮,那个大唐贵女的媳妇儿自然就不能要了,就是这么着,凤伽异丢了妻子,自己回到南诏,马上又娶了独锦蛮女子李氏作为王妃,又纳了巫蛊许氏的许玉萝为侧妃,说来这凤伽异也是厉害,不过一年,这一妻一妾就分别生了孩儿,李氏生的自不必多说,就是如今阁罗凤最疼爱的孙儿异牟寻,咱们只说这玉萝生的女儿。”
甄乌有说的口干舌燥,忙叫一旁儿赶过来听故事的小葫芦去找茶水,又示意贾子虚接着讲,这才在一旁翘着个二郎腿歇了。
贾子虚只得接着他说,“咱们说到许玉萝刚嫁给凤伽异,也是当年就怀了孩子,所谓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许玉萝生了个女婴,被祖父赐为南山公主。”
这贾子虚说起话来跟讲书似的,把云棠逗得咯咯直笑,“子虚大哥,您生前不会是说书的吧?”
贾子虚瞧了云棠一眼,嘻嘻一笑,“被你说中了,咱们从前就是个说书的,这事先不急,先说这南山公主……”
“嗯,您说!”
“这南山公主还不到五周岁,父王凤伽异就中毒死了,小丫头虽说是南诏贵女,可到底随了她娘亲,从小就对巫术异常的好奇,长到六岁,就已能施展出许氏家族简单的巫术,长到十二岁,母妃病逝,当年便离宫游历,至今未归……御风进宫偷了南山公主的小像出来,谷爷您看看。”一边说着一边又招唤着御风。
御风本也在一边歇着,这才凑了过来,从袖口拿出个卷轴,迅速地舒展开来,单手一举,“谷爷,您看……”
这小像一亮,连云棠也吓了一跳,“这……怎么与孙大人这般相像?只是年纪小了许多……”
大家也都看出了这个问题,一时之间竟是无人再说话,安静了许久,才听谷夏又问,“你们说凤伽异中毒身亡,可知是怎么回事?”
“只知凤伽异出事之前来过一次长安,来做什么就不得而知了,从长安回去之后,还没超过七日,也就一命呜呼了,据说死前正在带南山公主泛舟,所以只有南山公主留在近前……”
“鬼爷,您说……这孙大人跟南山公主是什么关系,还是说……”实在是生的太像,让人不得不怀疑。
“云棠,接下来,可能还要你帮我去做一件事。”
“鬼爷,您说,只要我做得到。”经过这次回去姚府,云棠对谷夏的感激更增加了几分,她这人最讲义气,若是有人对她好,她恨不得十倍的还回去,现下听了谷夏一说,自然马上就想答应。
“我要你帮我去问问李连,上次在含凉殿,他说的宫闱秘事到底是什么。”
哦,云棠想起来了,上次她以为李连真的崴了脚,去含凉殿送膏药的时候他与自己说的,后来又卖上关子,若是谷夏不说,她早就不记得这茬儿了。
谷夏见她犹豫,以为是有难处,“此事毕竟是有求于李连,你若是不喜,倒也不必为难……”
“不不不,我没有不喜,只是您说的这事我一时忘了,这才回忆起来,您放心,我与他已是朋友,没有什么为难的,既然您需要,那我就去问问,只不过他也说这是宫闱秘事,告不告诉我就不一定了……”
“好,那就多谢你了!”
***
当天,云棠就去含凉殿找了李连,这才知道原来这人还会武艺,怪不得在翰林院撞到他的时候觉得他身子硬邦邦的,原来还是个练家子。
云棠到了的时候,他正在青青细柳前打着拳呢,步子灵活而多变,一双有棱角的手时而握拳,时而变掌,时而又划过身侧变作勾手,一身黑色的袍子已被汗浸湿,湿答答地黏在后背上,似是瞧见她来了似的,故意把一套拳法打得爽爽利利,威风凛凛。
果真,云棠也的确有些看呆了,这是她第一次觉得,李连有些帅气,一张本就生的干干净净的脸面,再耍上这么一套拳法,哪能不帅呢?
可也偏就是这个时候,一套拳法打完了,李连呲牙笑了笑,脸颊上还挂着汗珠,把那口牙齿显得尤其的洁白整齐,竟让云棠有些脸颊发烫。
“语冰,你怎么来了?可是想我了?”
云棠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清了清嗓子,“殿下,我来是有事求你……”
李连有些不满了,“什么殿下不殿下,叫我表字,你说吧,什么事求我?”又赶紧叫近旁的小螃蟹去沏茶水,俩人在院子里的石桌旁面对面坐了,这才开始讲起正事。
“不……不器,那次也是在这儿,你跟我说的林才人的事,听说她后来是失踪了,你可知道……她去了哪里?”毕竟是有求于他,他若想听,唤一唤倒也无妨。
李连肃了肃脸面,“你问这做何?”
“我……我……真的有事……你相信我……”这叫她如何解释?说是一堆鬼魂叫她办这事,说了他也不能信呐!再看李连,依然是肃着脸面,知道这事多半是不好说出口,“殿下,若是不方便,就无需说了……”
妥了,他刚沉默了这么一会儿,马上又换回“殿下”了,她当他不信她?李连这才舒展了眉头,又换回平常的面色,“瞧你,我又哪能不信你,其实这事也没什么,若是当初你没坐着坐着就跑了,说不定我那天就告诉你了……”
又斜眼瞧了瞧云棠,果真脸蛋红扑扑的,多半是想起那天的事,心里就有些美滋滋的,“我就是在想,你为了这事专门来我这一趟,到底是要做什么,毕竟这宫里头可不如你想的那般单纯,我是怕你初生牛犊不怕虎,作出什么事情对你不好,不过你不想说也就算了……”
“你……放心,我又哪里有什么能耐做什么大事,不过是件小事,必不会出什么乱子……”
李连轻笑了笑,“那就好……其实那林才人,是父皇密令处死的……”
“什么?!不是说林才人正得宠,又如何会被……被……”被皇上处死的,是如何都不敢说了。
李连摸了摸云棠脑袋,“瞧你吓的那样,其实这也没什么,不过是一条人命,谁叫她吃了熊心豹子胆,要去谋害皇上呢?”
“谋……谋害皇上?!林才人为何要谋害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