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找了皇院?”
老人举手叫他不要打断:“不,第一人选是张直,能把握逍遥界走向的张直,他是最有能力指挥兵院的人,但他不需要,他认为当时的逍遥界刀手已经够多了,他不需要持刀的手,也不需要锋利的刀,宁愿刀放着生锈也不想它们动起来生乱,一条持握利刃的手臂在他眼中还不如一根能烧火的木柴。”老人自嘲笑道:“这是他原话,兵院口口相传到我这一代,本打算等你接替我执掌兵院的时候才将这些告诉你。”
“之后才是皇院找上我们,他们起初并非叫这个名字,设立之初,是要研究张直为官之道。”老人似乎走得累了,坐在门口的阶梯上,缓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目的也不是培养界御皇帝,只不过想要培养出与张直相仿的人才。一个张直可安天下,若能有第二第三个,不需要养出太多,也不需要人人都能和他一样,只要每一代都有一人或数人接近于他,连续不断,就算武道兴起之势不能阻止,逍遥界也不会有大乱,虽然设立新门花费不菲,只要能成功,这笔买卖如何都不会亏的。”
“这一门,称为‘御’,当时集合了太学院最为顶尖的人才,还有数位卸任界御参与,他们经过了多次推算,得到的最终结果都是培养出来的人继承界御之位,在此之前,界御一向由苍山天心顶上朝阳赐予天眼,有德者居之,人类培养的界御,与界御传承冲突,这一结论刚出来,新成立的皇院就出现了权力倾轧,无数的势力想要渗透到皇院之中,张直知晓此事之后,直言皇院是比武道更大的祸源,若皇院继续研究下去,他就将他们放在最优先解决的位置上。”
“之后就是皇院与兵院联手,在与张直的交锋之中,以兵院的败落为休止,皇院败于张直之手,停止了‘御’门的研究。”老人凄惨笑道:“两院联手,竟然败给一个人,这样的人才,不当界御当什么才适合啊?他死后百年皇院都不敢出现在世人眼前,我兵院更落到如此境地,他不是人皇,难道兵院就连一个普通人也抵挡不住?”
看到恩师如今颓败的模样,不难想象兵院昔日交接传承时候的景象,一败涂地不过如此,沉重的失败感,到百年后依然传达到传承者身上,落败的兵院,更像是失败者的最后寄托。
但洛月轩在耀日城看到的事实却并非如此,他捡起一根木柴走到老人面前道:“火对于人类才是最重要的,张直将兵院放在烧火的木柴下,够抬举我们了。我在张照玉留下的书里看到过张直之后的话,他说兵院太过锋利,逍遥界还没有到需要用上我们的时候,他即使掌握了,也不知道挥向哪里,比起武道,我们才更要藏在鞘中,兵院败在他手中,因为掌握兵院之人是皇院,试问一个以研究他的道成立的门院,如何能击败作为原版的本人?兵院应当做握刀之手,皇院却将之当成刀,再锋利的刀,落到小孩手里,也能被粗糙的铁锤砸烂。”
“兵院尚在,你我之道依然留存,兵院就从未败过,只是藏锋鞘中。”洛月轩将木柴放到老人手里,“如今可以挥刀的敌人已经出现,没有人能指挥我们这只手臂,就该由我们自己决定落到哪里,兵院的将来,不能由皇院决定。”
“这就是我入意的根源。”洛月轩退回几步抱拳躬身:“师父,请恕徒儿不孝。”
“所以你要将自己交付给昔日的对手,来对付曾经的主人?”老人站起来走到门口:“你拜我两次,是要还二十年我传艺之恩,与我这位兵院主人,皇院之手划清界线?”
洛月轩站直道:“不敢想还师恩,我与兵院的联系,只要还继承这身技艺就断绝不了,兵院就算没有掌控自己的能力,也不应该消减自身的锋芒来适应主人。”
他抬起精光闪烁的眼睛,直视老人:“师父,兵院没错,你们错了!”
“好大的胆子!”老人握着手里木棍指着他怒骂道:“你质疑我就算了,还敢质疑百年兵院的传承?你忘记自己也在这里学的本事了?”
“正是在这里学的本事告诉我,这里错了!”洛月轩上前一步,两人气势相冲,满院落叶飞起!
老人站到兵院门口当中:“那你试试来破我兵院百年的道,若只得一张嘴上有本事,你就老老实实留下,学了真本事再出去。”
洛月轩早知有此一战,他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握在手中,身上的气势节节拔高:“若师父落败,就随我去明州见识兵院如今持握的利刃。我去年入意,师父可不要轻敌。”
“不思进取!”老人手握木棍一端,横推向前,“我就要看看你学的武技小道,如何破我兵院雄势!”
老人站稳之后,破败的兵院瞬间被激活,院中石头,柴堆,树木,柱梁,所有的气都在老人身上汇合,被他支配之后,整座兵院之势凝成一股,如同顽铁铸就!老人手中的木棍成了指挥这股势的令旗,不仅周围的气势全数镇压在洛月轩身上,就算粗狂的用这一根引领着一院气势的木棍随便敲下来也非人力能挡!
柴堆如同城墙,落叶好似利箭,只要握在老人手里的木棍一动,洛月轩再无立身之地,兵院虽破,雄势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