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寒雪摇头,她修为被废,这些日子专心修炼,心无旁骛。说了两句后,就闭上眼睛继续修炼,一遍遍用灵气冲刷自己的经脉与神府。
于是江念带着几个徒弟循着记忆路线一路瞎逛,只留下岁寒雪盘坐在七好门的摊位前,兢兢业业守摊。
江念首先逛到小巷,想找到记忆里那个馄饨摊。
但这么多年过去,别说馄饨摊没了,连巷子都被拆迁,换成一条阔绰繁华的商业街。街道上店铺林立,卖功法仙丹的、灵药灵草的,清一色在店铺前支起招牌,大声叫卖。
开登仙集可是大日子,天下修士大多都来了,流量激增,街道寸土寸金,一个摊位都租一百灵石一天。
江念转动扇子,带着徒弟进入一个酒楼,要了一份水盆羊肉,几盘灵草做的菜,和一盆水灵果。
大厅有说书人在大声读话本,说的是前朝一桩怪事。
说前朝有个少年君王,空有一腔志向,想让天下海晏河清,结果壮志未酬,被他十分宠信的奸臣毒杀。怕他怨气化为恶鬼,奸臣便将他的尸首斩成六截,分别镇压在京城六座佛寺中。
结果一日京城地动,六座佛寺一齐瘫了。
那时奸臣已当上摄政王,权倾天下,害怕那少年帝王复仇,请了天下的方士,甚至请动仙门的仙长。仙长掐指一算,算出那个怨鬼已轮回转世,此事便就这么作罢了。
只是十月后,摄政王的夫人生下一个小孩,天生机敏非常,只是手臂大.腿处皆有红痕,像是被活生生斩断又用缝起来一般。
世子聪敏纨绔,不务正业,年纪轻轻就败尽家业,害得老爹惨死,自己也不得善终。他死在十七岁,年岁与当年被毒害的帝王相同,于是便有传言,说世子是那怨气未消的少年帝王回来讨债。
……
说书人激.情描绘少年帝王如何被亲信之人毒杀,砍去手脚,镇在佛寺,又是如何如何骗过仙长,化作讨债鬼回来报仇。
陆鸣听得眼睛发亮,筷子都放下了。
江念漫不经心地听着,眸光微动,望了君朝露一眼。
青年脸色霜白,眉眼微合,神情沉静雍然。
江念抛下去一块灵石,“换个说吧,这故事听着血淋淋的,怪吓人的。”
陆鸣:“师尊别啊,这不是很下饭嘛!”
君朝露幽幽看了他一眼,陆鸣一边干饭,一边激.情讨论:“你说这故事真的假的?这么说那具尸体怨气未消,说不定变成僵尸了,放在那不用多浪费啊,等会我就把他挖出来吧。”
君朝露微笑:“好啊,师弟真是慧眼识珠。”
陆鸣第一次被师兄认可,害羞地笑了笑,笑容还没收起,腹部忽然一痛。他不可置信地低下头,委屈地说:“师兄!你干嘛又捅我!”
君朝露:“心情不好。”
陆鸣委屈巴巴,“师尊,你看看他!”
江念低头干饭,慕曦儿瞪他们:“要打出去打,我们还要吃饭呢。”
陆鸣想起师尊对小师弟的偏爱,尝试像谢清欢那样,脸色苍白,假装一朵柔弱无力的白莲花,轻声说:“师尊,你……”
江念:“要打出去打。”
陆鸣:qaq
委屈,想哭。
他一拍桌板,抬手鬼气朝君朝露袭过去,“你又捅我!你又捅我!明明都在好好吃饭,捅我很开心吗?”
君朝露及时退到窗边,朝他笑:“开心啊。”
陆鸣一咬牙,直接朝他冲过去,两个人在楼外从天上打到地上,从地上打到天上,打得城中的保卫队都出现了,把他们轰到城外去打架。
慕曦儿摇头感慨:“啧啧,臭男人,真败兴!”
这时,盛家的仙船一边变幻队形,一边慢慢飞往下面的楼层。
慕曦儿吃完,玉指点着桌面,本来想和江念说说话。但当她看江念摸着袖子,袖子里探出一个皮皮虾脑袋时,浑身僵硬,很识趣地笑起来,“师尊,那我先走啦~”
江念点头,等人都离开,把袖子里的小鸟放到水灵果里,“他们都走啦,出来吧。”
谢清欢变成人形,坐在她身侧,抬手替她剥水果。
江念塞几颗灵果给他,谢清欢也剥过葡萄,递到她的嘴边。
大厅中说书人大声说另外一段故事,谢清欢忽然问:“刚才话本里的少年帝王,是大师兄吗?”
江念夹羊肉的手一顿,“嗯。”
谢清欢喃喃:“难怪。”
江念边干饭便问:“难怪什么?”
谢清欢:“我观师兄面相,是短寿之相,年少必有死劫。当年他被分尸镇压在佛寺中,本该被强行超度,可他悟性绝佳,天生适合修道,居然窥至一二轮回道,阴差阳错回来报复。”
江念蹙眉,心里想的是,他还会看面相?
谢清欢心中惊讶君朝露的天赋,又有些骄傲,毕竟,这可是他给七杀宗输送的人才!
他缓声道:“不过他亦不知自己踏上道途,也没人指点他,因此他只能不停转世,代代早夭,不得善终,按理来说,若有朝一日他渡过十七岁这道死劫,定会成为一个极为可怕的魔修。”
江念:“现在也挺可怕的。”
谢清欢温柔笑了笑,“多亏他遇见了你。”
江念不愿领功,“别,他遇到我的时候早就满十七岁了,那道死劫可不是我救的。”
谢清欢莞尔,给她夹一筷子菜,边说:“我的意思是,他经历这么多次惨死的轮回,若是没有遇见念念,想必现在已变成一个嗜血好杀的魔修。帮他渡过死劫的那人,只是救了他的命,而念念救的是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