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上水庄刘员外
画虚楼正厅此刻死一般的寂静,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才好。
花月在盛景身后轻轻推了两下,被中人毫无反应,她尴尬地抬起头朝着判官笑了笑道:“大人,我们楼主见下这状况恐难入凡间。”
判官却毫无懊恼之意,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喝茶,手指有节奏地点着茶杯边缘,好像在数什么。
半刻后,就见盛景从被中举出两只手臂,伸了个懒腰,嘟囔道:“怎么这么热!开春了?”
她就着花月的手喝了盏温茶,揉揉眼睛方才看到坐在下手的判官,思索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出事儿了?”冥界从未在冬天把她叫醒,今日这般做定是大事,盛景直奔主题问道。
判官不晓得他这强行终止冬眠的法子能维持多久,简明扼要地与盛景谈起宋家姐妹,以及宋仙仙肉身仍在之事。
盛景莫名其妙,此事怎么也轮不到画虚楼来管,以前也有过借尸还魂的恶鬼,地府随便派个鬼差就能解决。
再说了,画虚楼插手卫长风的事情好歹有个阎王印可以一用,眼下这一档子事情,就算她能帮忙,可如何离开鬼市?
“宋仙仙姑且不论,宋依依实打实地自|杀身亡,师父告诉过我,自|杀之人就算有天大的冤仇,也无法点亮浮生灯。”盛景无可奈何道。
判官斟酌片刻,如意自不用说,花月还要靠冥界的庇护以免魂飞魄散,有些话在这里说得明白些也不是不可。
他故意压低了声音才缓缓说出真相,早先察觉事情有异,他就派了个信得过的鬼差入世查看,却不想与宋仙仙肉、身结合的鬼魂竟然有要成仙的趋势,根本无法从尸身上剥离。
鬼差见无法行事,准备回地府去复命,却不想碰上深夜仍在花园徘徊的刘员外,他竟然也成了死尸!
“借尸还魂并不稀奇,借尸升仙闻所未闻啊!”盛景来了兴趣,脊背都挺直了不少。
“本官以为楼主在凡间行事自如,颇有章法,这件事托付给您才能安心。”判官起身,难得向盛景行了一礼,为打消盛景顾虑补充道:“自|杀之人不能点亮浮生灯,此事并不绝对,宋依依年幼,请楼主勉力一试!”
地府镇妖塔。
“别省炭,也别漏风!”白无常指挥着几个鬼差,围着一间暗室忙忙碌碌,反正花的是判官的俸银,他们也用不着心疼。
黑暗中倏地出现一双巨大的圆眼,冷冷地盯着他们,似在责怪他们扰人清梦。
白无常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虽然知道它被生死符镇着,无法攻击他们,仍是怕得两股战战,忙向着那双眼睛行了一礼道:“多有打扰,还望大人勿怪。”
又回过头低声嘱咐那几个鬼差做事仔细些,莫要激怒它。
白无常正准备溜之大吉,就见判官急匆匆地赶来,他迎上去,询问这烧炭升温的法子可管用。
判官面容凝重,点点头并未开口说话,示意他们暂且退下。
“你放心,事情对于盛景来说并不棘手。”判官手背在身后,微微侧着头望向巨眼 ,略显担忧地释疑道:“凡间眼下有一个怨气极重的恶鬼,不知是何缘法,竟要成仙,只怕是个堕仙。”
巨眼透出一股怨怼之意,低沉的声音回应道:“你们冥界倒是懂得‘物尽其用’。”
判官转过身向镇妖楼外走去,将要跨出门槛时,略微停了停,声色俱厉地说道:“权当是为你们积德行善吧。”
一声叹息,不知是谁发出的。
动身前,花月和如意忙活了半晌,方才将盛景裹得严严实实,只留一双小鹿眼在外面,生怕冻怀了她。
盛景调皮地原地转了两圈,拍拍自己腰间的乾坤袋,无奈道:“二位姐姐,你们打算让温卓把我团吧团吧,放在雪地中滚着走吗?”
花月瞧她连袋子都够不着,捂着嘴笑了出来。如意没好气地掐了她腰间一把,虽然衣服太厚根本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样子算是做足了。
如往日出门一般,如意喋喋不休地叮嘱她莫要闯祸,早去早回,盛景左耳进右耳出,临了摆摆手拉着温卓便没了踪影。
上水庄,地处北域,冬季严寒难耐,北风与霜雪都很凶猛。
盛景好奇地四处张望,这是她第一次清醒的冬季,所见所闻皆是新鲜,远处松树犹如裹上银妆,翠绿与雪白相互辉映,甚是好看。
路边小吃摊的火炉上煮着羊肉汤,香味扑鼻,她忙拉着温卓坐下,吃饱了才好干活。
摊主端着两碗羊汤和刚出锅的热饼放在二人桌前,满脸堆着笑道:“二位客人看着眼生,来咱们上水庄探亲?”
此地冬季除了当地居民,极少有外地人,摊主故有此一问。
盛景咕咚咕咚一碗汤喝完,惊得摊主嘴巴都合不拢,忙劝道:“诶呦,夫人,您慢点喝,小心烫到……”
盛景心满意足地抹了抹嘴,转头看见身侧吃相甚是文雅的温卓,讪讪一笑道:“呵呵,没事儿没事儿,我嘴皮厚实,我们正是来探亲的,大叔好眼神!”
摊主一听探亲,再次细细打量,上水庄人口不多,他怎么也对不上,有谁能与这谪仙般的人物是亲戚。
吃饱喝足的盛景看出摊主的疑虑,指了指大街东边的巷子,手指沾了些碗里的汤底,在桌上写下个“刘”字。
哦,是这么回事了,摊主恍然大悟,刘员外与发妻曾生有一子一女,二十年前发妻不幸病死,没几年儿子领着小女儿也离开了上水庄,听庄里人说刘夫人年轻时是十里八村难得一见的美人儿,想来眼前这二人与其有些关系。
庄里人闲着没事儿时爱说些八卦,摊主虽已年近五旬仍不免俗,他殷勤地给盛景和温卓又续了碗羊汤,又问道:“莫非二位是刘员外家的少爷和小姐?”
温卓倒是先开了口,他垂着眼并未正眼瞧摊主,淡淡回答:“她是我妻子,我姓刘。”
说罢付了钱,半拽半搀地扶起盛景就往刘员外家走去。
“怎么又成夫妻了?不说是兄妹吗?”盛景裤子太厚,再加上路上积雪甚多,走得有些踉跄,只得半个身子靠在温卓怀中,以防摔倒。
“兄妹能这般挨着吗?再说那附身宋仙仙的恶鬼不知底细,我们还是待在一起比较安全。”温卓答得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