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他做梦了,梦见兮表姐与他一道去郊游,在花海中,她美若天仙,笑声中像藏了个钩子,让他的视线不自觉地随着她而动,他这辈子都没那么高兴过。
孟怀安靠坐在湖畔亭下的石头旁,边小口地啃着馒头,边回忆着梦境中的一切,嘴角不由自主地弯起,直到他看到昨日推他下水的孟怀璧鬼鬼祟祟地走了过来。
嘴角的弧度逐渐垂下,清澈明亮的双眼中染上些许阴霾。
孟怀璧昨日跑掉后一直很慌张,回家后姨娘问他发生了什么,他硬撑着什么都没说,他不敢说。他岁数不算小了,当然明白万一被人知道他推了孟怀安下水,即使没人在乎孟怀安,他也会被狠狠斥责一通。他不过是大房庶子,姨娘一直教导他要谨小慎微,在父亲母亲面前,他都做到了,可在孟怀安这种没人要的贱种面前,他凭什么也要谨慎!
可是……万一孟怀安死了呢?
孟怀璧的恐慌一直持续到了今日早上,始终没听说孟怀安被人救起或溺水而亡的事,他有些坐不住了,趁着大清早还没去上学,偷偷溜了出来。
当时心湖这里又没人,说不定孟怀安淹死了还没人发现,他就想来看一眼,就一眼。
心湖一片平静,什么迹象都没有。
孟怀璧走到湖边,探头往湖里看去,水面清澈平静,看不出哪里有被淹死的尸体。
他松了口气。
是了,孟怀安一定是自己爬上来了。叔叔根本就当没孟怀安这个儿子,他姨娘又早死了,就算被人欺负了又怎样?他敢去告状么?还不是只能吃了这哑巴亏!
想到这里,他又得意起来。就算同是庶子又如何,他至少有姨娘疼,比孟怀安的地位高多了!
孟怀璧刚转过身想回去,就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孟怀安吓得一个哆嗦。
“你、你怎么……”他尖利地叫起来,面色就像是见了鬼。
孟怀安面无表情地伸出手,重重往他肩膀上一推。
然而,孟怀璧与孟怀安不同,从小吃好的喝好的,长了一身肥膘,他这一下只将孟怀璧推得后退了一步,距离落湖至少还得这么来五下。
孟怀璧先是一慌,随即反应过来,恼怒地用力推了下孟怀安的胸口。
孟怀安当即往后一个趔趄,最终还是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孟怀璧哈哈大笑,冲上来就要继续揍孟怀安,后者却一把捞起了昨日救他一条小命的竹竿,猛地挥了过去。
只听啪的一声,竹竿狠狠抽在了孟怀璧的侧腰上,虽说孟怀安的力气实在不大,但竹竿抽人是真疼,孟怀璧嗷呜叫了一声,当即红了眼,跟头小狮子似的一把抓住了竹竿,用力想要将它抢走。
孟怀安咬着牙不肯松手。
然而孟怀璧的力气比孟怀安大,竹竿还是一点点被他抢过去。
就在这时,孟怀安眼角余光瞥到了一个人影,他面色一变,当即松了手。
孟怀璧正跟孟怀安较着劲,哪里提防他竟会突然松手?因此孟怀安一松手,他便抱着竹竿往后急退了两步,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等他晕头转向地起身时,却发现头上有几滴血落在了地上。
“啊!”他慌得叫了一声,手脚并用爬起来,如同昨日一样飞快地跑开了。
孟怀安却没管孟怀璧,他其实身上没受什么伤,先前被孟怀璧推得坐地的那一下并不重,但他并没有爬起来,反而垂头坐在那儿,忍痛似的微微颤抖。
甄兮没想到吃完早饭一来就又遇到这种事,她皱了皱眉,快步走上前,半蹲在孟怀安面前问他:“你怎样了?”
孟怀安像是才发现甄兮的到来,蓦地抬头望过来,努力挤出一丝笑来:“我没事……只是、只是有些疼。”
他说完又垂下视线,难过地说:“我……我也不想招惹他的,我只是不知兮表姐住在何处,想在这儿等兮表姐而已,可他偏不肯放过我。”
甄兮一时没有说话,片刻后道:“你不必如此。”
孟怀安抬起视线,心一点点下沉,面色苍白:“可是昨日兮表姐说我可以……”
甄兮压低了声音,直视着孟怀安的双眸中只有平静而无半点苛责:“我说的不是那事。”她顿了顿,才继续道,“我来得比你认为的早。”
刹那间,孟怀安瞳孔微缩,连双唇都褪去了血色。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想在女主面前装白莲花但被毫不留情地拆穿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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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话
甄兮当然并不是在诈孟怀安。
她来得早,看到是孟怀安主动走到孟怀璧身后想推他却被反杀,若是不知前情,旁观者只会觉得孟怀安害人不成反被打是活该,但对于了解前因后果的她来说,她理解他的报复行为,也不认为孟怀安对她解释时带的那点小心机有什么不对。
原书中对孟怀安几乎没有正面描写,只是从旁人的话中侧面描绘了他从前过的是怎样的日子。从小生活在轻视和敌意之中,突然多了个正常对待他的人,他难免为了继续得到她的正常对待而不希望给她留下任何糟糕的印象。
只是,她刚才犹豫要不要揭穿他时想到了从前在微博上看到的一个段子。说是一个母亲为了照顾孩子的情绪,在孩子说谎时并没有揭穿,她以为这是为他好,然而久而久之,她的孩子竟长成了个不擅长说谎的人——并不是说他不说谎,而是他说着拙劣的谎言,所有人都知道他在撒谎,他却自以为隐瞒得很好。
人与人的交往忌讳交浅言深,可既然她救起了孟怀安,改变了他的未来,就天然地拥有了对他未来人生的责任——当然,这只是她个人的想法。
“我不是在责备你。”甄兮依然轻声地说着,“只是想告诉你,不要说有可能被戳穿的谎言。”
孟怀安嘴唇颤动,好像随时都会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