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策在劫后余生的心情里,想笑。还真没法判断,这是过去的她,还是现在的。
她额前的发丝,从他下巴摩擦过,将眼皮撑开,眼前是沈策的衬衫,解开了纽扣,将敞未敞:“你……干什么穿着衣服上床?”
她不喜欢他穿衣服睡觉,所以沈策上她的床历来要脱光。
窗帘虽是拉拢,还是能看出是白天,她困惑着,他怎么还不走。说天亮前走,又在骗人,不过妈妈不在,没人会来找她,天刚亮吧,抱一会儿也好。
沈策手指从她的发里擦过,低头,看她半睁未睁的眼。说不遗憾,也不可能,当昭昭握他的手说山里冷,想回家,像越过他的手,抓住了他的心脏。
昭昭也会记得他,哪怕只有几句话。
他像是往万丈深谷丢下一块石头的人,等了数年,终于有了隐隐的回音……那一晚的震动,足够他回忆到老。
房间静了会儿。
她轻拽他,沈策顺她的意,侧躺过来,搂她到身前。
她半梦半醒,尚未觉出这是陌生的房间。
“吃点东西再睡。” 他搂她的腰,轻拍了拍。
怀里人疑惑着问:“你是……不新鲜了吗?”她纠结他为什么不脱衣服上床,思来想去,不得解,蔓延到了,“对我没兴趣了?”
……
他开始解衬衫,解腰带。
顺便用短信告知助理,让门外的护士和医生不要进来。否则在病床上,女病人刚苏醒,陪床的男人就脱光了陪|睡……哪怕在自己的公寓,也过分了,虽然这个男人并不想做什么,是被迫的。这些医生护士都和他相熟,在熟人面前更要给自己留点颜面。
她见他脱衣服的间歇,还能发短信,抿抿唇,更是猜疑:“有什么人比我还重要吗?”
值得此时发消息?
“就算有,你好歹回避一下再发。明知道我小心眼。”
……
沈策盯着她。
“是女的吗?”她想想,又问,“多大……”
他突然一把拽开她的衣服,翻身压上去,顺手把她背后、枕边的刀放到地板上。
昭昭听到金属碰撞地板的动静,困惑时,她身子一震,被他捂住了嘴,挡住她喉咙口溢出来的低吟。她登时醒了,拽他没脱掉的衬衫,不受控的一声,再次被他手捂住。
男人的手掌盖住了全部的旖旎辗转,从话到音。
☆、第三十二章 一霎慈悲意(2)
门外有人,他让她爽快了即可,并不贪恋多留。喂她吃过东西,给她洗澡,再抱她回到床上。昭昭枕上他的手臂,睫毛覆住了一切。沈策一动不动,陪她睡。
刚才昭昭辨认出这是病房。他不能告诉她,她的高烧不退是古时的瘟疫症状,她在重新经历上一世。那次兄妹俩在深山里,彼此传染,时好时坏,病了有数月,这三日算不得什么,只是个开端。他寥寥数语,转达医生的话,掩饰为病毒感染。
“过年不能让长辈们担心,带你来公寓养两日。正好家庭医生在。”他说。
合理的解释,她没怀疑。
“哥。”她轻声叫他。
他没回应,怕她说的话有关过去,但也盼着再有一两句……一两句之后,就忘了,忘干净,好好过这辈子。人心总是矛盾,就算他再冷静,也会有奢念。
“我第一次见你,在花糕店,”她用鼻尖摩他的下巴,“心里闷得慌,好像认识你一样。你把纸包递给我,我就想问你叫什么,住在哪。还想再见你。”
等了许久,也不见沈策答。她用膝盖撞他,被他压住乱动的腿,使她动弹不得。
“还以为你睡着了。”
“没有,”他的气息绵延而沉重,“在听。”
她见他聊兴不大,在他手臂上找到最舒服的头枕处,很快睡沉了。
沈策的锁骨上,她的呼吸渐匀。那一霎回忆终是过去,再无痕迹可寻。
他在静里,看着她额角绒绒的碎发,看了一个多小时。随后下床,用布裹住被藏在床下的刀,免得昭昭再看到。
这几天陪床,沈策静下心细想,借昭昭这一难,理清了不少事。
前世是这把刀陪他们走完的最后一程,刀上凝聚了多少无法告人、求而不得的遗憾,只有两人知道。他应该算到,让昭昭见到它会有麻烦,这是一个大失误。
不过,万事都有两面,有坏就有好。刀是让她涉险的源头,也是解药。
正如老僧的提醒,解决问题的关键在刀。昭也刀是当年的四大杀器之一,百炼锻造,喂过万人血,弑过真龙,想守住昭昭不难,就像守住幼年的他一样。
但当他长大成人,和昭昭情缘再起,刀就镇不住他的前世记忆了。只因他才是刀真正的主人,没有一把兵器能镇住自己的主人,他执念如此,谁都拦不住。
三日后,沈策独自去封存刀。
玻璃展柜下有一个保险柜,里边摆着副木质刀架。他把刀摆进去。
刀身在展柜旁的照明灯里,望着他。他们是千年主仆,曾生死相随,人物的心意早已想通。他知道,刀也有感情,有未尽的遗憾:“找我这么久,很辛苦?”
他的手指从刀背滑到刃,掠到尽头:“可惜,这个时代不需要过去的你我了。”
保险柜上了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