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瞻冷笑。他终于逼得她承认,剖开了她的心窝来看。他得偿所愿,这可结果却让他心里并不爽快。
翠风赶忙说“娘娘今日寿宴饮多了酒。”
她急急给红风使了个眼色,让红风给皇后倒茶。她又笑着走到卫瞻面前,说道“殿下,今日是娘娘生辰,娘娘不仅饮多了酒,而且早就倦了。有什么事情改日再说。”
卫瞻盯着皇后的眼睛,沉着嗓音“生育之恩不敢忘,不过也仅此而已。这寿宴之日的确该珍惜,谁知道娘娘还能过几次。”
皇后拂袖,鹅黄的宽袖飞起,桌上名贵瓷器碎了一地。她向来慵懒的容貌瞬间冷厉威怒。
翠风和红风顿时一惊,和厅中其他宫女瞬间噗通跪地,以额抵地,瑟瑟发抖。
霍澜音压下心里骇然,她悄悄朝卫瞻走过去,攥着他的衣角拉了拉。
卫瞻垂眼看她,看见她的眼睛里写满担忧。
卫瞻嗤笑了一声,道“娘娘不够心狠,那杯没有送出去的毒酒,说不定下次由儿臣亲自喂给您。”
皇后忽然展颜,璀然而笑。她上半身向后仰着,慵懒靠坐,道“好。母后等着。”
她的盛世美颜含着慵懒的笑容,可是凤目中却有一团火。那团火徐徐燃烧着,不肯熄灭。
卫瞻回之以冷笑,继而扒拉开霍澜音攥着他衣袖的手,反而握住她的手腕,抓着她转身,大步往外走。
霍澜音任由自己被卫瞻拉着,走了很久很久,她几次去偷看卫瞻的神色,想看他可是否消气了。只可惜,不知道卫瞻是真的没有什么表情,还是要怪夜色太深。霍澜音什么都没看出来。
在霍澜音第四次偷偷去看卫瞻神色的时候,卫瞻主动开口“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霍澜音这才开口“皇后娘娘没有难为我。我也没有不愿意为娘娘调香。”
霍澜音顿了顿,继续说“我这般说,不是为了皇后娘娘说好话,只是客官陈述事实。当然了,你若不喜欢我为她调香,我便不去做。”
卫瞻胸中气闷稍微有所缓解。他问“晚上吃过东西”
霍澜音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卫瞻瞥了她一眼,顺手揉了揉她的头。
霍澜音感觉卫瞻的心情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差,她第五次偷偷去看卫瞻。
她又被抓了个正着,立刻收回目光,目不斜视。
“蠢货”
回到东宫,宫女迎上来接过卫瞻脱下的外衣。卫瞻脚步不停迈进厅中,吩咐宫女给霍澜音准备晚膳。卫瞻已经吃过了,坐在一旁看着霍澜音用膳。他起先有些心不在焉,不过没多久又将烦心事压了下去,专注地瞧着霍澜音吃东西。
卫瞻觉得霍澜音做什么都好看,吃东西的样子格外好看。
霍澜音也有些心不在焉,她脑海中浮现刚刚栖凤宫中卫瞻与皇后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卫瞻眼睁睁看着霍澜音将晚膳吃完,他黑了脸,手肘压在桌上,上半身前倾凑近霍澜音,问“泥泥,你为何不问孤那个荷包的事情”
霍澜音正在喝茶,闻言,立刻被呛到了,忍不住一阵咳嗽。
卫瞻起身,绕到霍澜音身后,轻轻拍着她的背,装模作样地给她顺顺气。
霍澜音止了咳,转过身去,主动伸出手在卫瞻的腰间摸索着。
卫瞻低头,从他的角度,就像霍澜音双臂抱住他的腰。他阴阳怪气“别乱抱,别乱摸。”
霍澜音根本没听他的话,终于从他腰间翻出那个简陋的荷包。短暂的犹豫之后,她将荷包打开,扯出里面的布条。
浅藕色、杏色和水绿色的三块布条,每块布条都不大,不整齐的边缘看得出来是撕下来的。
这些布条都是从心衣上撕下来的
霍澜音努力回忆了一下,隐约记得自己好像的确丢过一条浅藕色的心衣。至于另外两条颜色的心衣倒是没什么印象了。
难道真的是她的
霍澜音仰起脸来,疑惑地望向卫瞻。她脸上的表情逐渐从茫然到生气。她拧着眉,咬牙切齿“卫瞻”
果然
他果然偷了她的心衣
霍澜音愤愤然,抓着三块布条起身,跑向一侧方桌上的蜡烛,只想将这些布条赶快烧掉,彻底烧掉
卫瞻在后面慢悠悠地说“香味儿早就没有了,是该烧了。正好把你今日穿的那件给我放进去。”
卫瞻顿了顿,道“更香些。”
霍澜音刚要去烧心衣的手不由一顿,气得脸颊都犯了红。她刚要转身,卫瞻的臂弯已经压了过来,从她背后抱着她,将她拢入怀中,双手覆在她的手背上。他身上染着夜风的凉,熟悉的气息拂过她的耳侧。
李相府中。
李相夫人苏氏愁眉苦脸,叹息声一声接着一声。
“都怪你,当初怎地那么草率拿青曼的婚事说事”苏氏抱怨起李相来。
李相眉头紧锁,在厅中走来走去,心里烦得很。
当初周自仪高中,李相见他一表人才器宇轩昂,忍不住道“实在佳婿不二人”
于是,满朝皆知他相中了周自仪做女婿。只是后来却没想到周自仪在朝堂之上太过激进,为官半年,得罪的朝臣数不胜数。原本朝臣都十分看好他的锦绣前程,如今却为他捏了一把冷汗,不知他何时葬送前程。
对于李相来说,昔日看好的佳婿,倒变得没那么看好。何况,李相正气着呢。因为周自仪前几天才参了他一本,说他尸餐素位,是个庸才,是个贪官。
对,这就是周自仪折子上的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