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棠梨可不会以为韩松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老君观,他也不是山下那些乡民,来老君观看病求药,他既来了必是有目的的,想来齐王起了疑心,让韩松暗地里查自己,所以韩松才会出现在老君观,这是唯一能解释通的。
对于齐王棠梨从未想过能瞒得住,虽说叶大人亲自帮自己打了掩护,可这掩护却打的漏洞百出,只要稍微有些脑子的,都看得出来。
而齐王对于棠梨来说压根就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大梁朝的皇叔,最顶级的权贵,而棠梨虽不算纯粹的草根,却也不过是个不入流小官的女儿,以自己近日所知的齐王之人品,即便知道自己骗了他也不会故意刁难。
只是齐王殿下找到老君观做什么?想到此便开口道:“你就说先生病体未愈,不能见客。”
明月:“我已然这般说了,可他却说他是大夫,既先生病了,正好他进来瞧瞧。”说着还看了棠梨一眼,目光颇有深意。
棠梨自然知道明月的意思,是说自己当初也是这么进的老君观,如今外头来了个有样学样的,便也不好拒绝。
不过棠梨却相当意外,大夫?这么说就不是齐王殿下喽,殿下可是不懂岐黄的,且即便来了也绝不会说自己是大夫。
想到此不禁道:“他说是大夫就会看病啊,万一是个胡说蒙事儿的呢。”
明月:“可,可他说他是庆福堂的少东家,他手里拿着庆福堂的福牌呢。”说着把手里的福牌递了过来,棠梨接过仔细瞧了瞧,还真跟自己前头得的那一块一模一样,纪婆婆不说这东西少的很吗,怎么这不过一两个月,自己就见了两,一面在自己腰上的荷包里揣着呢,另外一面正拿在自己手里。真不知自己走了什么狗屎运,这样少见的能代表身份的牌子,一见就是一双。
不过即便是庆福堂的少东家,这会儿来了也没用,劲节先生刚吃了药睡下,那药里放了安神药,这一觉怎么也得明儿见了,故此,莫说庆福堂的少东家,就是皇上来了也没用。
想到此便道:“你师傅劳累过度,这一觉需睡足了方能清醒,你去跟那少东家说明白了,若他仍执意要拜见,就领他进来好了。”
明月愕然:“可,可是师傅睡着呢。”
棠梨:“他既报出了名号,想是来诊病的,诊病的话,醒着睡着都无妨。”
明月虽觉这么做有些不妥,可一时也想不到别的方法,便只能出去,不大会儿果然就引了余星阑进来,棠梨并未回避,也没必要回避,只要自己不主动承认,余星阑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如今她把劲节先生认成自己倒也不是一件坏事,他不是一直觉得是老前辈老大夫吗,劲节先生年纪大,亦是医道一行的老前辈,正与他的想法吻合,也省的他再疑神疑鬼的出招儿试探,自己可不想跟他纠缠。
余星阑一进来看见棠梨愣了愣:“兄台怎也在此处?”
棠梨打了个哈哈:“在下是听说这竹山县老君观的香火极灵验,故此来烧香拜老君爷的,不知您来这儿是,莫非也是来烧香的?”
余星阑摇摇头:“我不是来烧香的,星阑是特意拜访老前辈的,希望老前辈能收了我这个弟子。”
棠梨:“哦,原来是来拜师的,那在下就不打扰兄台了,后会有期。”说着打了招呼出去了。
看着棠梨出了院门,余星阑忽觉不对,看向明月:“这位兄台既来烧香不应在前头大殿吗,怎跑到这后头来了。”
明月暗里直搓手,刚两人的对话他可听明白了,这庆福堂的少东家跟小叶大夫是认识的,而少东家并不知小叶大夫的底细,小叶大夫也不准备让少东家知道,所以才以烧香当幌子。
自打小叶大夫来老君观头一天,就不是来烧香的而是跟眼前这位一样是特意来拜访师傅的,小叶大夫拜访师傅为的什么明月至今也没想明白,可这位少东家此来刚说的极明白,他是来拜师的,想跟着师傅学医术,也不知他从哪儿知道的师傅会医术的。”
虽心中疑惑,脚下却不慢,引着余星阑进了里间,小心的把师傅的手腕子拿出来搁在枕头上,低声道:“余大夫请。”
余星阑不敢怠慢,伸手往脉上一搭,便更确定,这位劲节先生便是自己寻了许久的老前辈,从脉象看,正是中气大虚之症,与今儿早上那药方子正好对上。
第49章 谁的徒弟
且那方子上的一手好书法自己是认识的, 必是老神医无疑了, 想到自己踏破铁鞋终是找到了人,便很是兴奋, 兴奋的心绪有些不稳, 手下也没了准头, 忙抬起手稳住心神方重新搭脉。
虽是中气大虚却已趋于平和中正,中气平和元气已复,这病也便无大碍了,如此重的大虚之症, 只一剂药便能恢复,真乃医道圣手, 便自己的祖父也做不到如此。
半斤生黄芪,敢这般用药的整个大梁恐也不会有第二位了,自己若能得老神医指点, 医术必能一日千里, 说不定还能窥破医道又一层门径。
这余星阑颇为心诚,既打定主意拜师, 便真把自己当成弟子一般, 竟守在榻前不走了, 清风明月也不好开口送客,便只能让他暂时待在这儿,打算等师傅醒来再做道理。
不曾想劲节先生这一觉便睡了一天一夜, 至转天方醒过来, 一睁开眼便见床跟前儿守着个陌生青年, 劲节先生愣了愣:“你是谁?怎会在这里?”
余星阑忙道:“在下庆福堂余星阑,倾慕老前辈医术,特来拜师求教。”
拜师求教?劲节先生奇怪的看了他半晌开口道:“庆福堂,姓余,余宝蕴是你什么人?”
余星阑听他提起爷爷,暗道难道这位老神医竟是祖父的旧识,怎过去祖孙俩游历之时并未听祖父提过呢,却道:“正是家祖父。”
劲节先生目光一闪呵呵笑道:“原来是庆福堂的少东家,老道失礼了。”
余星阑:“老前辈与家祖父熟识?”
劲节先生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熟识称不上,倒是有过数面之缘,说起来有三十多年了吧。”说着脸色有些追忆更有些黯然。
说起劲节先生跟余家老东家余宝蕴的缘分,就不得不提他的亡妻,那时劲节先生还未出家,金榜登科又娶了心爱的娇妻,这大登科后小登科,可谓人生最快意之时,不想娇妻却患了心症,身子日渐衰弱,自己也无心仕途,带着妻子四处求医,神医名医不知看了多少,不是骗子就是说不可治,后遇到了游历在外的余宝蕴,虽也说妻子的病乃是胎里带的先天不足之症,医书上曾有记载谓之缺心症,此病不可治。
是自己软磨硬泡的求着开了几剂药,妻子服用之后虽略好些,到底不能续命,一年后撒手人寰,娇妻病逝,劲节先生万念俱灰方才出家当了老道,也是从那时起开始翻看医书药典,研究岐黄之术,本以为这么多年于医道一门便称不上神医也算小有所成,可见过叶棠之后,劲节先生这点儿自得便烟消云散了,方知医道艰深无涯,自己的医术大约刚窥见医道的门径罢了,哪来的有所成。
无论是棠梨救治自己的方子还是那日骨肉重续,都让劲节先生大开眼界之余,也更为汗颜,这两日他甚至想,若自己当年能找到叶棠,或许亡妻的心症便有救了,只是又想到自己跟叶棠的年纪相差了几十年,又怎可能让叶棠来治亡妻。
因有这么一段前情,故此劲节先生说跟余宝蕴有数面之缘,也正是因余宝蕴都不能治妻子的心症,劲节先生才自己习学医术,要知道余宝蕴的医术在大梁可是首屈一指的,他都不能治,别的大夫就更不用指望了。
只是这余星阑出身医药世家,其祖父又是当世医道宗师,何必跑来拜自己为师,劲节先生便再自大也知自己的医术是无法跟余宝蕴这种医道宗师相较的。
想到此,不禁道:“少东家客气了,老道虽能开几个方子,却算不得医术高明,少东家若想拜师还是另寻医道高人吧。”
看过昨儿那个方子,余星阑已经认定劲节先生便是自己找了好几个月的老神医,哪里肯就此罢休,忙道:“若老前辈还算不得医道高人,这天下只怕没有敢称高人了。”
余星阑这话说的斩钉截铁,一脸的真诚,根本不像虚客气,这倒令劲节先生更为疑惑,这小子可不是寻常人,他是庆福堂的少东家,医道宗师余宝蕴的孙子,绝不会为了客气就把他嫡亲的祖父也贬了,除非他真如此认为。
可自己最清楚自己的医术,说白了也就比那些庸医强些,却为何余星阑如此肯定?还真是咄咄怪事。
见余星阑一脸坚定,劲节先生倒不好再说什么,无论如何也得先弄清楚事情原委才好应对,想到此,便寻了借口支走了余星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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