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1 / 2)

“退休后他的身体一直不好,不然他也不会执意把我送来这里读书,让我和和亲舅舅他们生活在一起。我对这一天是有预料的,但是,但是……”

说到这里,罗泓猛地别过头去,然而云飞镜依旧看清了他被熏红的半个眼眶。

“我请了长假。葬礼后又多在京城逗留了一个星期平复心情。回来后才知道你的消息。”罗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果早知道,我一定会早点回来的。对不起,我知道的晚了。”

罗泓轻声和云飞镜道歉:“我总是错过。”

云飞镜恍惚想起,从那天罗泓拎着她的书包出现在病房门口时,他好像就总是穿着黑色的东西。

黑色的燕尾服、黑色的机车手套,以及现在背上这个崭新的黑色双肩包……

然而在云飞镜原本的记忆里,罗泓的旧书包好像是蔚蓝的,有着大海一样的颜色,上面还挂着一个子弹壳做的挂饰。

她从前好像听男生研究过那个,说那个挂饰特别酷,子弹壳的种类可不是普通靶场里的那种副产品。

“没事的。”云飞镜坚定地看向男生,“我一切都好……你现在看到了,我以后会更好。”

流言没有击倒她,暴力也不会摧毁她。

云飞镜的骨头和她的倔强一样坚实。生活从没有磨平她的棱角,只是把她锤炼得更加坚韧。

或许因为对过去那半个月里情况的了解,让罗泓错把她当成苍白到快要被摧折的娇花。

可云飞镜自己知道,她是树。

只等待一拔的机会,便可冲天而起,遮天蔽日的大树。

云飞镜的目光在罗泓手里的那个粉色书包上停顿了一下。她大概算了算自己这一周计划里的生活费,开始考虑要换一个黑色或者灰色的书包。

陆纵恩将仇报,严铮青忘恩负义。

他们都是世上少有的王八蛋,云飞镜遇上他们是她倒霉,可她才不会为了这些王八蛋更改自己做人的原则。

刚刚罗泓对云飞镜提起她曾受过的苦难,然而在第一时间,云飞镜注意到的是罗泓心上扯裂的那道伤口。

第25章 后悔

第二天早晨云飞镜上学时, 幸运丸的效力已经过去,然而它曾经留下的痕迹却没有消失。

金银花细韧的藤蔓依旧缠在黑漆的铁栅栏上,独自幽幽地散发出动人的清香。那个墨绿色的大垃圾桶毕竟是被新刷过,因此还没有来得及被弄脏。

夏日的气温早就一日日地蒸腾上来, 可在清晨短暂的光阴里, 云飞镜仍然能够享受片刻早晨的静谧和清凉。

她这半个月来已经习惯了一只手的生活, 如今正在慢慢地找回自己左手的灵敏度。

她昨晚吃饭时刻意用尚且僵硬迟钝的左手拿筷子, 结果当然是拿不稳筷子,一顿饭掉了三次。

最后云飞镜只好改拿了个勺去舀那碗鸡蛋羹拌饭。

但忍着疼的连续活动是有效果的。至少今天,云飞镜就感觉左手恢复得比自己刚拆石膏时好多了。

总是会越来越好的, 云飞镜相信这个。左手虽然因为之前的意外脱臼过, 但后续的恢复不会影响它之后的健康;她自己虽然曾经陷入麻烦, 但以后的生活是肉眼可见的阶梯向上。

昨天成功的区考, 无疑已经为云飞镜挣来了一条更宽敞的大路。

伴随着熟悉的刹车声, 云飞镜每天在等的那辆公车右靠挂挡, 稳稳地停在了站牌下面。

云飞镜把单词本塞进自己兜里, 轻盈的跃上了公交车的台阶。

司机师傅一脚油门踩下, 公交车起步向前,迎着初升的金红朝阳, 径直地开往前方的万丈光芒。

那光芒倒映在云飞镜的瞳孔里, 是让人心生坦荡的一片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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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云飞镜虽然还按时过来上课, 但在她的心里, 无疑对盛华的定位已经变成了“过去时”。是典型的身在曹营心在汉。

盛华很好,这里有崭新的多媒体大楼,教室里的教具总是当前最新, 理化生实验室专门辟了一座大楼,人人都有实验课上。而且各种社团建立也好、活动组织也罢, 只要能提交方案,学校就愿意批。更有着宽敞开阔的活动场地,体育馆、游泳馆、田径场、足球场、网球场……

这里财大气粗,有本市第一流的环境,却没有第一流的人心。

当来自身旁同学的恶意如山洪倾覆般当头压下时,云飞镜甚至没法找到尺寸之地安放一张书桌。

所以她一定要离开。

早晨第一节 课是英语,盛华聘请的英语老师是从外面留学回来的,说一口吞音的伦敦腔,发音相当地道。他授课的做派也很西方,课堂上更注重于互动而不是单方面传授内容。

今天这堂课,他提出了一个有关人际关系方面的话题,然后给出了一道思考题,要求同桌之间进行讨论。

云飞镜的同桌畏惧地看了她一眼,虽然朝着她的方向转过身来,不过半晌都没有出声。

在陆纵表明了对云飞镜的态度之后,他流露出过修复关系的意思。但当云飞镜似笑非笑地逼他收下一个舒哲送来的饭盒后,他从此就安静得像个鹌鹑。

他又一次恢复到了从前那种不和云飞镜说话、也不和云飞镜作任何形式交流的状态里。只不过这一次,他常常悄眼打量云飞镜的脸色。

云飞镜不理睬他,他就自己领会了,讪讪地扭过头来,尴尬地搓两下手。

可能是因为今天的云飞镜神色格外神清气爽的缘故,同桌看了她两眼后,竟然有勇气说出:“那个……昨天区考怎么样?”

云飞镜挑了一下眉头。

“如果你想知道的话,非常好。”

“嗯。”同桌尴尬地清了一下嗓子,眼神向左右飘忽了一阵,又问云飞镜,“最近过得还好吗,有没有别人欺负你?”

“……”

这可不像是他的性格能问出的问题。同桌一向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心明眼亮不如耳聋目盲的那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