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1 / 2)

殷梓当然没有同意这个计划——她依然扛着花重,左手拎着严策的腰带把他提了起来,丢给了陆舫,随即比了手势,两人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城去。

“刚才只有那根黑刺出现过。”殷梓穿过城门的挥手侧头注意着城门口的行人和守卫,他们依然如常行动着,似乎没有注意到任何不妥,“陆师兄没看清,是那根刺突然膨胀起来,变成了很像是人的样子。你砍过去的时候,它又变回了黑刺退回了地下。”

陆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没应声。

“陆师兄没看清那个‘人’的脸?”殷梓安静了片刻,追问了一句。

陆舫摇了摇头:“我盯着严策呢,没注意,怎么了?”

殷梓迟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那个人形……虽然最外层全是黑色的,但是长着和陆师兄你一样的脸。”

陆舫细微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连几个筑基都看不住,你刚才是在做梦么?”殷梓一路冲到甘子时跟前才把花重放了下来,扶着他走到了陆舫刚放下的严策身边,这才转头低声问甘子时,“严策怎么进去的?”

他们进入安城不过半个来时辰,不过甘子时的脸色看上去比之前憔悴了很多,他很是懊恼地看了已经昏迷过去的严策一眼,声音有些沙哑:“算我求你一件事——下次有这种事情,我去冒险探路,你来看住这群家伙。”

殷梓挑了挑眉毛,听着他继续说:“这边长剑门的几个说,你们进去了两次都没出事大概是安全的,问我们为什么还不过去和你们会和。那边两个问为什么去探路的三个人有两个是你们玄山的,是不是玄山想争功。还有我自家师弟师妹还问我为什么自己不去,平白把机会让给你们……我刚才是有点被闹昏了头,真没注意严策什么溜过去的……我师父师娘真不容易,我们这一帮小鬼他们怎么养大的?”

“……”陆舫光是听他形容都有点头大,赶紧拉了殷梓一把,殷梓也赶紧回了神:“算了,现在安城内部是个空城,而且我们进去没事,严策倒是出事了,我们也不确信究竟怎样才是安全的。这群小弟子不过筑基上下,怀月陵那个阵修……看着已经崩溃了,情况不是我们能带着他们平安处理的,等老三给严策止住了血我们就回去靖阳。现在先给他们发一个传——”

殷梓的话还没说完,花重那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尖细的女声几乎要震破他们的耳膜:“燕归时!这是燕归时!他是魔修!”

甘子时的反应速度被这群小弟子们训练得无比敏锐,几乎是听见骚动的一刹那,他人已经冲了出去。陆舫紧随其后,一眼看到了人群中正在尖叫的,正是那个和他同样出自长剑门、他三师叔的女儿贺晴。陆舫拔剑的手一顿,两个箭步越过了甘子时插到了花重和贺晴之间,举着带鞘的无愧,硬生生把人群隔了开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殷梓皱着眉毛也到了近处,那个少女在看到陆舫之后像是有了主心骨。终于停下了尖叫。刚到的三人顺着那个发出尖叫的少女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正看到花重跪坐在严策旁边,满手是血地按着他的伤口。他手里止血的术式还在运转着,似乎因为这尖叫而吓呆住了,不知所措地听着周围的骚动,下意识地寻找着殷梓的气息。

殷梓霍然回头看向了那个少女,贺晴因为这目光加上先前一次发作的余威而瑟缩了一下,不过她到底不是严策那样没根没底的普通弟子。她的父亲是长剑门上一任掌门的嫡出弟子、内门长老,足够她在殷梓面前也直起了腰。她很快想到了什么一样又抬起头,伸手扯了扯陆舫,理直气壮地叫了起来:“师兄!他刚才用了魔教毒宗望花涧的功法《燕归时》,他是魔修!师兄还盯着我做什么,怎么还不铲除这个魔修!”

花重终于意识到这声音的主人在说的人就是自己,他手里的动作慢了一拍,脱口而出一句反问:“什么?”

殷梓回头看了看花重一脸茫然的样子,转过头再看向贺晴和她旁边的陆舫脸上迟疑的表情,斩钉截铁地回道:“我三师弟不是魔修,不信的话,可以让陆舫师兄检查他胸口的魔纹,我三师弟不仅不是魔修,他连一条魔纹都没有长出来。燕归时是魔教功法,我师弟不可能会,这位师妹大概是认错了。”

先前贺晴叫起来的一瞬间,陆舫脑中闪过的居然是在魔境的时候看到昏迷的易无双周身魔气缠绕的模样。他听到殷梓这句话,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犹豫都被殷梓看在眼里。不过他对殷梓还算有点了解,既然她这么说了,大概易无双当时确实是其他原因变成了那样:“我相信殷……”

“我不会认错!那就是燕归时!他用了魔教的功法!”贺晴却丝毫不退让,她毫不客气地用力推了陆舫一把,“这人就算不是魔修,也和魔修有勾结!师兄!你怎么还愣着!”

旁边的甘子时也没想到居然会出这种事情,他下意识地皱起了眉毛,目光在殷梓和贺晴身上转了一圈,最后看向了贺晴:“你确定你没认错?”

“我没有!”少女恨恨地盯着花重,“我见过望花涧的魔修偷尸体试药,他们就是用的这套功法。这就是燕归时!他们用那种恶心的功法碰过我,我化成灰都认得那是什么!”

众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看向贺晴的眼神顿时带了些同情,唯独陆舫的目光略有些凉——这话倒确实不是假话,贺晴这么一说听上去是望花涧的魔修抓住贺晴试过药,可惜陆舫是听说过这件事前因后果的。

望花涧有些魔修偷尸体试药的行径并不算是什么新鲜事,贺晴年纪还不大的时候和父亲赌气,一个人下山,结果在乱葬岗附近摔断了腿。几个挖尸体的望花涧魔修遇见了这么个小女孩,居然顺手帮她接了骨头治好了伤口送到了附近的村子里,后来才被他师父找到。

这件事情陆舫也是偶然听师父说的,师父说是被魔修救了这种事情不光彩,所以压了下来——那时候陆舫年纪也不大,甚至还想过那些魔修或许是入魔不久,还留着在正道当医修时候的习惯,倒也没细想。不过他真的没想到,有一天能从贺晴本人嘴里听到这么一句话来。

陆舫和殷梓一时都没说话,气氛顿时凝固住了。甘子时迟疑了一下,顶着殷梓的目光硬着头皮去问花重:“你用的这套功法是什么?”

花重认真地回忆了一会儿,然后皱起眉毛摇了摇头:“父亲没有告诉我名字。”

陆舫终于回了神,倒也没有松开无愧,依然横在花重和那个少女之间,他看了看花重:“你说你的父亲?他也是玄山的人么?”

“他养父是我玄山凤朝峰首座清尧真人。老三,你说这是清尧师叔教你的对吧?”殷梓没等花重回答径自接了话,“那就是说这是凤朝峰的功法,不是什么魔教的东西。”

“胡说,那就是燕归时!你非要说这是玄山的东西,那就是在说你们玄山本来就勾结魔修!”贺晴依然不依不饶,又向着花重的方向走过去。无愧稍稍偏转了一个角度,直接斜到了她的面前。贺晴震惊地抬起头,却发觉陆舫没在看她,她这个角度看不清陆舫的表情,只能察觉到陆舫这个动作的意思很是坚决。

“我们玄山历代首座继任前都要去四方游历,以自己的心得体验来完善自己的境界,确保教给弟子的东西一直是最正确和新鲜的。”殷梓面不改色地直视着那少女,嘴角勾着还算和善的笑容,“医毒本一家,望花涧是毒宗,那就是说心法也可以当成医修的心法。既然如此,即便这功法与燕归时有些类似,那大约也不是我师弟的错,只不过是凤朝峰哪位师叔祖曾经见过望花涧的魔修用这功法疗伤,觉得有可取之处,所以取其之长加入了凤朝峰的典籍而已,这不是什么特别让人惊讶的事情才对。”

“你强词夺理!”贺晴脸色涨得通红,“你等着,我要跟我爹说!~你们玄山包庇魔修!让我爹杀了这家伙!”

殷梓抬了抬眼皮,语调都没变一下:“那倘若是我玄山没有包庇魔修,你就这么无故污蔑我玄山首峰三弟子,你的人头够赔我师弟今日受的惊吓么?”

作者有话说:

严策:你们能先……把我治好……再吵么……

花重(敬业):我还在治,就是吵架的时候动作慢一点。

第42章

“殷师妹。”陆舫总算是开了口,“我师妹不懂事,我替她向玄山道歉,也望殷师妹也慎言。”

“你希望我慎言?我怎么记得一上来就喊打喊杀可不是我。”殷梓的脑袋并没有动,眼珠稍微转过一个角度斜看向了陆舫,“陆师兄这心眼儿可有着实点偏。”

陆舫当然听出来这回殷梓是真的发火了,一步都不打算让。而另一边贺晴平日里骄纵关了,对他们这些内门弟子呼来喝去的也有,他实在是不想顶着殷梓的晦气为她出这个头蹚这浑水,可偏偏碍着师父先前发过话,他确实不能就这么把人扔给殷梓不管她死活:“我师妹确实做得不对,我这就让她收回向前那些话,向玄山道歉,也希望殷师妹宽宏一些。当然不管怎么说,花师弟毕竟是在救治严师弟,再怎么也不该——”

“师兄!”贺晴听着陆舫这句话,顿时急了,“严师兄出来的时候就昏过去了,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受伤了他在治呢!说不定就是这个魔修把人打成这样的!你们再不把人拉开,他说不定就要杀了严策了!”

“你是不是忘了,我当时也在安城城内。”陆舫皱起了眉毛,扭过头看向贺晴,“你这话莫非是在暗示,我也——”

他这一扭头,正看见贺晴对着什么方向挤眉弄眼。陆舫心里一突,猛地回过头,下意识地伸手去拉花重。殷梓看到陆舫这个动作心知不好,也回过身去,然而因为距离远,动作稍迟了一点,有几个本来就几个贺晴交好的小弟子早就聚到了周围,向花重伸出了手。

长剑门不像玄山那样,各支都把继承人送去掌门身边养,因而各支的继承人身边都有各自的簇拥者。陆舫是掌门的大弟子,又天资卓越修为出众,加上他从小就往外跑出任务多,因此他在长剑门有时候反而像个外人,甚至于先前魔境试炼,都有其他弟子想要逼他让出名额来。

出门的时候,师父曾经吩咐过他要注意和贺师妹小心相处,那时候他只当是要他护着点贺晴,因而随口应了。一直到他看到那几个甚至有来自其他门派的小弟子居然倚着贺晴的指示对着花重动手的一瞬间,他才突然意识到,师父要他走这一趟,或许并不是那个意思——

等他接下掌门位置的时候,贺晴就该是他要每日应对的长老之一了。师父这是看他每日过得太轻松了,一点不寻思着培养自己的心腹,所以特地逼他出来看看贺晴的关系网么?

那边严策生死不知,花重还在运转着灵气。殷梓和陆舫都不敢直接拿修为压过去,怕花重和严策先被反噬。陆舫刚向前冲了两步,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拔剑的声音,他毫不犹豫地单手撑地强行转过一个角度,抬起右脚直接把贺晴刚抓到手里的剑向前踢飞了。

殷梓察觉到了有剑从后面飞过来,她想都没想,只用灵气护住手心,向着左侧一伸手抓着剑刃把剑握在了手里,然后调整了个角度,直接冲着已经抓住花重肩膀的一个小个子少年扔了过去。

少年察觉到剑气大叫一声,却也没来得及躲开。谁都没想到殷梓这一下居然是真的下了狠手,长剑直直地穿过那小个子的手心把他钉到了地上的时候,几乎周围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只有殷梓毫无停顿再一次拔出了一柄剑,立刻再投,然而已经晚了一步。那小个子虽然整个人躺了下去,他藏在手心里的长针却依然因着先前的力道飞了出来,所幸被殷梓前一下打歪了,只擦着花重的手腕飞了过去,殷红的血顿时从伤口处渗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