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想什么呢?在这边呆坐了好半天呢。”拾星走过来,将一杯温温的蜂蜜水递给沈茴。
沈茴回过神来,将蜂蜜水接过来喝了一口。温与甜,让整个身体都松缓下来。
她问:“哥哥还是没有派人送信来吗?”
拾星摇头,说:“娘娘,什么信呀?沈家离得也不远呀。反正咱们有暗道。您可以偷偷回去,有什么话当面说呀。”
沈茴摇摇头,不再说话了。
上次回沈家,她已经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长兄。她在等长兄的回复。世间有雄心的男儿都会对皇位有渴望吧?她不清楚长兄心中对帝位的渴望有多少。可是她听说过吴往起义攻城时,嚣张地那句:“杀了狗皇帝,准你们向老子磕头!”
她不是不能再回沈家当面问哥哥。可是她怕逼得紧了,问出的答复不是真心的。
沈茴起身,走到窗前,视线越过大片的玉檀,再越过高高的红墙,朝东边望去。裴徊光的家,就是那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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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霆站在一旁,看着沈鸣玉和萧林比剑。他看着自己女儿越来越凌厉的剑式,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
“不打了不打了。”萧林摆摆手。
萧家老太太瞪了他一眼,指责:“你瞧瞧你个窝囊的样子,竟然被鸣玉逼成那样。”
萧林弯着腰,双手压在膝盖上,连连摇头。他笑着说:“是是是,是我窝囊。真不行了。再比划下去,今晚睡觉能浑身疼!”
他走到沈霆面前,略压低声音,道:“表哥,你怎么把女儿养成这样?当儿子养了啊。想要儿子再和表嫂生一个嘛。”
“你说你挥剑软绵绵的,也没看出来怎么用力,怎么还一身臭汗。”沈霆嫌弃地朝一侧挪开,摇头大笑。
恰好下人过来禀告午膳准备好了,一行人都收拾了一下往回走。
沈鸣玉凑到沈霆身边,小声问:“父亲,表叔是不是说我坏话啦?”
“没有。他夸你厉害。”
“那是当然!”沈鸣玉挺了挺胸,一脸骄傲地点头,然后快步往前面跑去了。
沈霆望着她的背影,眼中浮现了一抹骄傲。
天气一日暖过一日,举国服丧,许多乐事不得做。一家人用过午膳,都回屋小憩,偏沈鸣玉不肯睡,跑出去府,去看她的那些女兵。
“该准备夏衣了。”骆菀拿了尺子过来,示意沈霆站起来,给他量身。
沈霆张开双臂,让骆菀量。他望着墙壁上挂着的那幅画。那是沈鸣玉在船上时无聊画的山河图,骆菀让人裱起来,挂在了两人的屋中。
沈霆说:“你把鸣玉教得很优秀。”
骆菀摇头:“她练武都是偷偷学的。以前在家人面前总是装乖,是你回来之后,才彻底本性暴露了。不过有时候……我又觉得她这样很好替她高兴,又担心她这个样子长大些会惹麻烦。”
沈霆没顺着骆菀的话,而是顺着自己的夸赞,继续说下去:“可她越是优秀,我便越是心疼你。”
骆菀惊讶地抬眼看向他。
身为父亲,他缺失了七年,纵使骆菀总是说她没教鸣玉什么,可沈霆知道她的辛苦。他低头望着她,问:“你量好了没有?”
骆菀愣了一下,才说:“好了。”
沈霆把缠在腰上的软尺扯开,随手一放。他在椅子上坐下,斟酌了言语,才再开口:“缺失的七年,好像怎么都补不回来。”
骆菀赶忙说:“你不要这样想。你回来,鸣玉整个人都变了样子,开朗了不知道多少。你能回来已经足够了!你不知道……”
“菀菀,”沈霆打断她的话,“别再喝药了。”
骆菀咬唇,眸中浮现了犹豫。
向来不苟言笑的沈霆难得说了玩笑话:“那么苦,我亲你的时候舌头都是苦的。”
骆菀怔了怔,脸上迅速泛了红。因沈霆从不说玩笑话,骆菀甚至真的开始思考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沈霆低低笑出来。他拉起骆菀的手,指腹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抚蹭着。
骆菀从开着的窗户看见丫鬟往这边走,她抽了抽手,没有抽开,才软声低问:“做什么呀?松手……”
沈霆没松手。
他将骆菀拉近些,轻轻吻了吻她的指背。骆菀不自在极了,她低低央着:“你快松开。别闹了!”
她不知道沈霆怎么了。他这样的沉默冷面人,从不会白日里这样亲近她。
沈霆不仅没松开,反而将骆菀拉到腿上。他埋首在她胸口,说:“还好可以用一辈子补偿。只你,只鸣玉,一辈子。”
骆菀一直推着他的手僵了僵,慢慢放下了。
第二天,沈茴就得到了她等待多日的信件。
沈茴急急拆了信。
信笺上,只写了一个字。
——臣。
沈霆写下苍劲有力的这个“臣”字时,想起的是那没有过往的七年里在泥里摸爬滚打的日子。
打仗没有不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