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个想法,倒是很快被他抛诸脑后,只是很快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今日出宫,他的目的也总算变相达成了。
虽然这侄女,是前不久才接回府,似乎还不大亲近的,但血脉在,到底也算陆家的人,又似乎很得那小东西的信任。
想必以后入宫为妃,不是难事。
只不过......不知为何,他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
可细想,却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是滋味,隐隐憋得有些刺痛。
马车正行着,突然又停了下来。
顾之澄正睡得迷蒙,睁开眼,软声问道:“到宫里了?怎这般快?”
陆寒将顾之澄按住,探身往外,“陛下,还只走了一半,许是外头出了什么事,臣出去瞧瞧。”
陆寒低声与外头的人说了几句什么,顾之澄并听不真切,却见陆寒很快回头告诉她,他有事要去办,这马车会安然送她回宫。
没有陆寒在,顾之澄睡得更加自在,自然忙不迭地与他挥手道别。
顾之澄这明显巴不得早日与他分开的模样,自然又让陆寒身子微微一僵,眸光深邃了些许。
但事情紧急,他没功夫耽搁,便暂且放过了顾之澄,疾步离开了。
顾之澄一人躺在宽敞的马车里,没了陆寒的长手长脚束缚,不知多舒坦。
她砸吧了下嘴,寻了个舒服的睡姿,阖上眼睛很快又睡得迷迷糊糊了。
可才入梦乡,又因为一阵冷风吹来,将顾之澄陡然惊醒了。
她睁开眼,马车还未停,可是里头却多了一个人。
竟然是......闾丘连!
他正一脸六亲不认的笑容看着顾之澄,兽牙映着马车帘子透进来的晚霞余晖,刺得她眼睛有些疼。
闾丘连单手撑着马车的软壁,将她困在马车角落的一方小天地里,压低了声音问道:“陛下可是醒了?”
“你如何在这儿?”顾之澄蹙眉问道。
“这马车小,自然是要让摄政王给我腾出个位置,才能坐上来的。”闾丘连似笑非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有意无意地擦了一番。
“你是故意将他支开的?”顾之澄立马就明白了,眸光瞥过那擦得刀刃能吹发立断的匕首,讪笑道,“有话咱们好好说,掏这个做什么?”
闾丘连牵唇笑了笑,将匕首重新收回衣襟里,眸光投向顾之澄精致的小脸,“我这番来,并非要伤害陛下,只是想同陛下做个交易。”
“哦?”顾之澄挑眉,假装来了兴趣,“什么交易?”
闾丘连索性挨着顾之澄坐下,搂着顾之澄的肩膀,仿佛两人是极好的兄弟俩一般耳语了起来。
顾之澄被他陡然一搂,浑身立刻僵直,坐得脊背发凉也不敢动,只好竖着耳朵乖乖听他说。
“陛下,我知晓你长期受制于陆寒,这处处要看人脸色的滋味实在不好受,我亦深有同感。当年我阿父死时,我亦才十岁,蛮羌族群龙无首,彻底大乱,还是我一位叔父站了出来,将蛮羌族里有异心的人全镇压了下去。他当时的地位,便如同顾朝如今的摄政王一样,辅佐我管理部落大小事务。”
“......可是陛下,你该知晓,这人的野心是无穷无尽的。他后来,自然不愿屈居于我之下,想趁我年幼,夺我性命。”
当然结局如何,闾丘连如今能好好坐在这儿时不时将他的小匕首掏出来把玩一番,就已是最好的说明了。
他笑得意味深长,拍了拍顾之澄的肩膀,“你如今的感受,与我当年一模一样。我当时孤苦无依,既无阿姆,也无贵人相助。可如今你却不一样,我不愿天底下有人再和我一样,深受这般苦楚,所以愿意助你,扳倒摄政王。”
“......陛下觉得如何?”闾丘连又掏出了他的小匕首,假装无意的擦了起来。
“......”顾之澄指尖微动,小声道,“你......你这匕首已经擦得能照见人了。”
“照人有何用?”闾丘连唇角斜斜一裂,“这匕首......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照人的。”
顾之澄:......当我没说。
“陛下考虑得如何?”闾丘连再次提醒她,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顾之澄脖子一缩,强自镇定地问道:“你要什么好处?”
“我不要什么好处,只是见不得陛下与我年幼时一般受苦罢了。咱们同是天涯沦落人,能帮一把自然是帮一把的。”闾丘连一顿,又笑道,“当然,陛下若是过意不去,想将顾朝一半的城池分给我,那我也只能笑纳了......”
顾之澄掰了掰闾丘连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哂笑道:“朕再考虑考虑......”
闾丘连的手搭在顾之澄的肩膀上,不动如山,一半是诱.哄一半是相劝着说道:“别看这一半城池听起来多,你要是被陆寒弄死了,这整片大好河山都到了他手里,多亏呀是不是?倒不如咱们兄弟俩一人一半,治出个太平盛世来。”
“......”顾之澄心里瘆得慌,但还是只能表面恭维地夸一句,“你似乎学了很多顾朝的书籍典故,比朕许多大臣都要有文采了。”
闾丘连贴着顾之澄的耳畔发笑,更笑出了她一身冷汗,“陛下谬赞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不是么......?”
顾之澄眉心一跳,闾丘连这话里的意思,是想和顾朝一战?
不过这事儿,她上一世就知道了。
顾之澄清了清嗓子,小声道:“这事,朕再考虑考虑。”
“那是自然,这么重要的事儿,陛下是该好好想清楚才是。”闾丘连跟着点头,将掏出来又擦了一遍的匕首放回怀中,语气里的威胁仍在,“等哪日得了空,我再来亲自听取陛下的答复。”
闾丘连说着,松开了搭在顾之澄肩膀上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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