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黎五感敏锐,察觉到有人过来,便抬头看来。
陈榕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下,笑道:“李先生若喜欢,可以时常来此地看书。”
燕黎意味深长地笑道:“陈姑娘涉猎颇广,这小小的书架上什么经典都有。”
陈榕硬着头皮道:“都有些兴趣。”
这里可是会客区啊,除了她平常喜欢看的书,肯定要有一些逼格高的书装装门面。而且,这些书她可没浪费,都是卫承感兴趣的,她虽然通常只翻了几页,但每次都可以看很久呢。
也不等燕黎可能会有的提及书的具体内容的话题,陈榕道:“到饭点了,我们这便去吃饭吧?”
燕黎点头应好,将手中书放回去原位,起身随陈榕一道去食堂。
这一次,他自然又享受到了不用排队的特权。
饭后,陈榕与燕黎在陈家堡散步消食。
天色逐渐暗下来后,就有专人去点路灯,这光有些昏暗,二人的影子也没个清晰的轮廓,模模糊糊交织在一起。
燕黎吃饱喝足,身心放松,听着周边来往忙碌的声音,笑道:“此地真是世外桃源,陈姑娘想必费了极大心力。”
陈榕听着燕黎的夸奖很是受用,一个藩王世子都这么夸她,可见她真的做得很不错了。
“过奖了,我只是尽一分责任罢了。”陈榕笑道,“看着流民忍饥挨冻,我又恰好又一些余力,不出手相助才是违背人性的吧?再后来人越聚越多,变成了如今这番模样。”
这自然也是陈榕收拢流民的原因之一,但她特意这样点出来,还是要让燕黎明白,她可没有打着占地为王的主意,她对他来说没有威胁,过去现在未来都是。她就是受到良心的胁迫,被无奈裹挟着走到这一步而已嘛。
燕黎也不知信了多少,轻笑一声,没再说什么。
陈榕偷偷看了眼他头顶,很好,还是绿的。
二人走了一圈,回到城堡主塔时,相广成和翁茯苓已等着了。
“陈师姐,你去哪儿了?我们都等你许久了!”相广成先是抱怨了一句,下一刻看到陈榕身边跟着的燕黎,眼神微变。
原来如此,陈师姐果真是重色轻师弟啊!
陈榕对相广成比了个手势让他等等,对燕黎解释了一句:“我晚上要给他们上课,李先生今日也劳累了一天,可以先回去歇着。”
燕黎心中微动:“上课?”
陈榕道:“一些……我知道,他们不知道的事。”
燕黎想起了施圆白日里跟他说的话,虽说他并未就到了她所说的想娶陈姑娘这样的地步……可多了解一些陈姑娘知道而他不知道的事,总归是没错的。总不能一直让施圆看不起他,认为他什么都不懂吧?
“不知这课是否涉及机密?若不涉及,小生可否也听一听?”燕黎问道。
陈榕有些意外,点头道:“不算机密,我之前给孩子们上课时也说的。李先生若有兴趣,也可来旁听。”
于是,几人往主塔内的学习室走去,那是陈榕给相广成和翁茯苓讲课专用房间。
燕黎刚踏入主塔,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里……是不是太亮了?
他昨日才来这里,昨晚没靠近这边,今日又是白天待在主塔,直到如今才发觉,天色暗下来后,这里竟然亮如白昼,而且他怎么都找不到光源在何处。
带着这样惊叹的心情,燕黎随着陈榕几人走入了那个小房间。
然后,他更费解了。
这小房间一眼就能望到头了,可……光源究竟在何处?这里明明跟外头一样亮啊。
燕黎满怀困惑地坐下,然后见相广成和翁茯苓非常自然地取出了纸笔。
他……是不是也需要准备一份?
却听陈榕道:“我会接着上次的课讲起,李先生怕是听不明白,你随便听听就行,不用记什么,若有兴趣再说。”
燕黎点点头,开始了他的奇妙一课。
——确实听不懂,完全,一点,都听不懂。
明明说的都是大邺话,可那些字词连在一起,全成了他完全陌生的东西,他此刻甚至比白日听到孩子们向他提问时还茫然。
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
之前在与他人交谈时,便是涉及他很少了解的农事、水利,他都能跟上对方。
但此时此刻,他确实完全跟不上。
因为听不懂,燕黎听了会儿便走神了。
虽说听不懂陈姑娘在说什么,可她讲课时的那种自信、神采飞扬,却教他有些沉迷。
相广成本来正认真听着课,无意间往旁边一瞥,注意到了燕黎那异样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陈榕,好像她身上有钩子在勾着他似的,嘴角带着浅笑,走神走得光明正大。
相广成趁着陈榕转头往自制黑板上写字的功夫,戳了戳一旁的翁茯苓,在翁茯苓茫然地看过来时,他点了点燕黎的方向。
翁茯苓看过去,没看出什么,又疑惑地看相广成。
看着翁茯苓那不知发生了何事的模样,相广成恨铁不成钢。难道只有他才看出那个李言居心不良吗?
相广成还想给翁茯苓点提示,陈榕却已转回身来,他只好闭了嘴,又摆出专心听课的模样。
算了,还是听课要紧,等课后他再跟陈师姐好好提个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