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燕黎便回了学堂,不过翁茯苓已在那里了,并告诉他,下午她上课。
燕黎便暂时离开了仓库区,慢慢走在陈家堡中。
这里真是个奇特的地方。
他丈量着脚下的每一寸土地,即便是已看过一遍的地方,再看也依然觉得有趣。
“李先生?”
燕黎听到声音回头,见陈榕正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他走过去主动解释道:“翁姑娘说下午是她的课。”
陈榕点点头,她本来中午是想找燕黎吃饭的,但事多,一忙就过了饭点,再去教室时没看到他,她又去食堂找了也没找到,干脆就自己吃了,没想到吃完就看到了他。
“下午我要去挖土豆,你去吗?”陈榕问。
“挖土豆?”燕黎诧异道,陈姑娘竟还要亲自做这种事吗?
陈榕道:“是啊,很好玩的!我特意交代了农畜组,要留一块给我玩。”
这也不能怪她,城里长大的孩子,没受过干农活的苦,偶尔兴致来了玩一玩就是种乐趣。
燕黎再怎么接地气,也是个藩王世子,自然没下过地,见陈榕兴致勃勃的模样,他也有些好奇有多“好玩”,便跟她去了。
一个时辰后。
捋起袖子挖出一个新鲜的土豆,又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汗水的燕黎望了眼还有大半的土豆田,不禁心生绝望。
被骗了。
挖土豆,究竟哪里好玩了?
燕黎偏过头看向就在他一丈远的陈榕,她刚把一大片泥土挖开,因力道没控制好,小锄头把一个土豆锄成了两半,她一脸心痛地将那两半土豆捡起,擦去泥土,放到箩筐里。
……看陈姑娘挖土豆,倒真是别有一番趣味。
算了,舍命陪君子吧。
燕黎又挖了一株土豆,就听近旁声音道:“哇,李先生你好厉害啊,已经挖了那么多了!”
燕黎回头,见陈榕手提着挖来的一箩筐土豆站在他身边,正弯腰看着他身边箩筐里的土豆惊叹。
他突然就有了继续挖下去的动力。
只是陈榕却对他道:“玩得差不多啦,我们走吧?还是说,你还想再玩会儿?”
燕黎立即起身,微笑道:“不可耽于享乐,走吧。”
陈榕看了他一眼,见他额头有泥痕,他自己倒是没发觉,强忍着不笑,跟在他身边提着箩筐来到田边。
二人挖了也就二三十斤土豆,自然不够陈家堡人一顿吃的,但陈榕很清楚她来挖土豆是玩的,又不是真打算干农活,像这样就够了。
——而且还有个燕黎在呢,带他体验一下农活还行,若要让他把整片土豆都挖了,那就是在硬生生把他头顶的绿框变成红框啊。
二人去洗了手,把陷入指甲缝的泥都洗干净花了不少时间,等洗好手,陈榕故作不经意地说:“李先生,你额头这里有点脏了。”
燕黎抬手抹了一把,满是水的指腹上果真变灰了。想到自己顶着这脏污走了一路,他不禁陷入了沉思——我,堂堂齐王府世子,究竟在做什么?
不过片刻他就笑了起来,看着陈榕无奈道:“陈姑娘,你这是看了小生一路的笑话啊。”
陈榕一脸无辜道:“没有啊,我也才刚发现呢——右眼皮上方还有一点脏。”
燕黎照着陈榕的指点将脏污抹掉,向她确认脸上不脏了,这才仔细地又洗了一遍手。
他再次确认,陈姑娘有冷静沉着的一面,也有着灵动好玩的一面,那日在县衙看到她惩治恶仆时便有这种感觉了。
谁跟她在一起,都不会觉得无趣吧。
洗干净手之后,陈榕本想着去主塔会客区喝喝茶休息会儿,哪知陶二郎的学徒过来,让她去玻璃工坊一趟,解决一些技术性问题。
陈榕看看燕黎,后者笑道:“陈姑娘请自便。”
陈榕想了想,叮嘱徐梅:“请李先生在会客区坐坐,茶水点心都备上。”
她笑着对燕黎道:“李先生,我去去就回,晚上一起吃饭啊。”
燕黎颔首:“好。”
等陈榕离开,燕黎便在主塔会客区坐下。
一开始,椅子上那个大大的坐垫让他觉得十分别扭,但过了会儿他发觉……倚靠在上头,还挺舒服。
会客区旁边有个小小的书架,燕黎眼神刚扫过去,便听徐梅道:“李先生,这些都是陈姑娘平常爱看的书,您也可以看看打发时间。”
燕黎顿时起了兴趣,看向书架上的书。
这些书是竖着垒在一起的,书脊上贴了条子,以极小的字体写着书名,因此他不用动手,只是扫上一眼便知这些书都是什么。
他发现,总共五十来本书,经史子集俱全,还有些杂书。他一边想着陈姑娘兴趣广泛,一边取下一本书随意地翻动。
看了会儿他发现一些异样。虽说每本书都有翻动的痕迹,可有一些书的痕迹是从头到尾的,有一些书却只有前几页痕迹明显。而明显从头看到尾,都是一些话本、游记之类的杂书。偏偏这些杂书是放在书架的最下层,仿佛不常取用似的。
想通了关节之后,燕黎忍不住轻笑出声。
陈榕从玻璃工坊回来时已经快到饭点了,看到燕黎正坐在她常坐的位置看书,她脚步一顿。
人好看就是占便宜。燕黎只是静静地坐那儿看书,便是英俊无俦的模样,每一次翻页,眼神随之移动,神情专注,更添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