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想了好一会儿,突然作揖道:“贫道才疏学浅,还请姑娘赐教。”
陈榕笑道:“干嘛?我教你,然后你改进骗术好去骗更多的人?”
道士连忙摆手:“贫道并非有此意……”
他想了想,凑上前来道:“贫道观姑娘有大志向,可光有人,没有趁手的利器,是护不住自身的。恰好贫道有一种名为霹雳火的神器配方,只要丢出去便可炸开,无人敢来此挑衅于您。”
他看此地十分偏僻,只怕不在那些官老爷的管理之下,又有偌大的地堡,那么多人干得热火朝天,这姑娘还有那么多物资……若说她没有大志向,他是不信的。
“哦?”陈榕挑眉道,“道长所说的霹雳火,可是炎药中加点易爆的材料?”
炎药确实易燃,但不会撞一下就烧起来。里头应当加了撞击后易燃或易爆的材料,从而引燃炎药。
道士:“……”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他深吸了口气,安慰自己,至少她不知道具体配比!
随后他便听陈榕道:“硝七硫三,佐以木炭。若是作为鸟铳之用,则硝九硫一,可对?”
陈榕没学过军工,也没特别仔细研究过炎药,她就是看过《天工开物》,里面写着呢,“直击者硝九硫一”,“爆击者硝七硫三”。后者跟现代炎药的配比已经很接近了。
那道士彻底呆愣。这配方他可没写在那本册子上,方才她确实翻过,却不可能看到。
他沉默了半天道:“鸟铳是何物?”
陈榕眨眨眼道:“不知道就算了。”
她虽从小莲嘴里问出来不少关于这时代的事,但这时代的军事水平她是不清楚的,从这道士的反应来看,要么是他孤陋寡闻,不知道鸟铳或不知道鸟铳指的就是最早的枪,要么是最早版本的鸟铳还未发明或未普及开来。
道士:“……”
他犹豫许久,终于问道:“不知这儿可缺个大夫?贫道也懂一些医术,有个头痛脑热,贫道可医治。”
陈榕笑道:“用朱砂炼制的药丸来治吗?”
道士:“……”
她又道:“我们这儿已有个大夫了,不缺。”
道士微微皱眉,拼命想着该如何才能留下。他平日虽确实在骗吃骗喝,但他也是真的想知道这位姑娘有多少他还不知道的事……可惜啊!先前他太过匆忙,否则若没有装神弄鬼一事,此刻想留下只怕不难。
唉,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道士正在犯难,便听陈榕道:“不过,我倒是缺个实验员。”
“实验员?”这个完全陌生的词令道士打起了精神,但他没等陈榕解释便立即道,“贫道愿意。”
这可不是他骗吃骗喝,而是对方明知他是个骗子而愿意留下他,那就不能算他骗了。
陈榕不意外他会答应下来,笑道:“那就跟我来。”
道士心中一喜,刚要跟上,却发觉身边有人依然在虎视眈眈地瞪着自己,不禁想起了曾经被愤怒的村民暴打的痛苦,脚步下意识地一顿。
陈榕笑看徐强:“徐强,别瞪他了,他如今是自己人。”
徐强这才重重地冲道士哼了一声,收回视线。
“道长如何称呼呀?”陈榕问道。
道士道:“贫道相广成。”
“相道长。”陈榕点点头,后来在小莲登记相广成的名字时才知道怎么写。
面对卫承那输入掌纹的示范,相广成迟疑了会儿,还是照做了。
陈榕笑道:“恭喜相道长成为我陈家堡科研部的第二位成员,现如今条件有限,但我相信今后相道长一定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她是在看到相广成的那本手写小册子时就想着要将他留下了。那本小册子上写的内容若翻译成现代的文字,根本就是本实验报告本啊!实验目的、方法、过程和结果,一个都不缺——当然实验过程有没有疏漏、结果对不对就不去说他了,那是在欺负古人。他方才一见她就萎了,可见知道她惹不起,脑子还是挺好用的,当个实验员足够了。虽说他之前骗人是不对,可她连周大义都收下了,还怕收个相广成么?
不知不觉成为陈家堡收人底线的周大义突然打了个喷嚏。
作为兼职科研总管,陈榕亲自领着相广成参观陈家堡。她边走边亲切友好地与他交流:“不知相道长从前都在哪儿行骗呀?”
相广成:“……”这话怎么接!
好在他的骗术时有被戳穿的,抗击打能力依然不行,脸皮倒是足够厚,哈哈笑道:“陈姑娘说的是哪里话。贫道四海为家,这一路由北边而来,本打算往南边去看看。可既然陈姑娘热情相邀,贫道哪能拂了陈姑娘的好意,在陈家堡安家便是。”
陈榕笑道:“有相道长相助,我也能省心不少。不知相道长从前行骗都骗些什么?可曾杀伤过人?”
相广成心头一跳,脸色一拉道:“出家人怎会伤人!陈姑娘休得说这种话!”
“哦?”陈榕像是有些意外,“相道长真是位道士啊?我还以为相道长是扮成道士的模样好骗人呢。”
相广成呵呵一笑:“贫道自然是真道士。虽说贫道有些小小的喜好,却只为了糊口饭吃,哪会伤人?”
陈榕手一摊:“度牒我看看?”
相广成:“……”
他从怀里掏出用布仔细包好的度牒,递过去。
陈榕有些意外,她还以为相广成拿不出度牒。度牒是官方发放的文书,证明他是真的出家人。
她接过,细细看了看,只觉得制作精良,不像假的。
她重新包好,没还给他,笑道:“那这个我暂且收着了,替相道长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