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安定门下。
一个穿着官袍的年轻人亲自举着火把提着灯带着诸多侍卫模样的人在碎石砖块中救助着被埋住的人。
从碎石中挖出来的人但凡还有呼吸,便都被送到了城西的医馆里面。
老大夫带着个徒弟看着这一屋子的病人,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神色,只向那人道:“庾大人,这么多人,老朽也救不过来啊,药材也没那么多。”
被唤作庾大人的那人掸了掸自己身上的泥灰,叹了口气,道:“我给你去找药材,能救就救,要不还能看着他们去死?”
“哎,这世道。”老大夫也叹了口气,“好好的京城不守着,偏偏要跑,若是不跑,怎么会出这种事情呢!”
“能跑还是要跑的。”那人老气横秋道,“能活着就别等死,上面都跑了,底下的人干嘛不跟着?”
“那你怎么没跟着一起?”老大夫看了他一眼。
“我庾易一个人,光棍,有什么好跑的,又不是拖家带口有老有小,还不如留下来。”庾易无所谓地说道,说着,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问道,“我最开始送来那个姑娘呢?就是脑袋上砸了好大个血口子的那个。”
“在里面呢,还没醒。”老大夫指了指挂着帘子的里间,“就那一个女人家,也不知怎么伤在了脑袋上,我包扎好了,但没醒。”
“活着?”庾易问。
“肯定活着,否则就拖出去送义庄去了。”老大夫给了那人一记白眼,“你最好早点带走,否则我这一屋子男的,那姑娘醒过来也尴尬。”
“这让我带哪去啊,非亲非故的,万一她醒了说我非礼她怎么办啊!”庾易眼睛都睁大了,“不行,我还是良家少男呢,身家清白,可不能受这不白之冤。”
“……”老大夫无语了片刻,忍耐地又给了他一记白眼,“那位娘子看不看得上你都还是两说,你进去看看人家长什么样,再打盆水照照自己配不配得上?真是张口就来。你快走开,不要耽误我做事了。”
“我怎么了,我年轻帅气。”庾易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是朝着里屋走去了。
虽然老大夫贬低了他的英俊脸庞,但他的话也没说错,这一屋子的男人,一个女人留在这里的确是不好。
若是她醒了,便干脆问问她家在哪里,送她回家去好了。
庾易一边想着便一边打着帘子进了里屋,然后便看到了躺在床上还人事不省的女人。
之前匆忙送过来时候也没仔细看,这会儿他认真看了一眼,忽然有些认同老大夫方才的话了。
他下意识捏了捏自己帅气的脸颊,又端详了一下眼前这女人苍白但仍然艳丽的容颜,的确是配不上。
所以这女人怎么会在安定门下面?
那会儿不是北狄那群人在和容将军的人对峙?
里面还夹着女人?
他想起来那会儿听到的流言,说北狄的人抓了容将军的夫人威胁,但容将军这会儿已经往鹤城去了,所以由此可推断,这人就不是容将军的夫人了。
那么这人是谁?
北狄那群贼子还带个女人一起来打仗?她难道有什么非凡的本领?
越想越离谱,庾易摇晃了一下子自己满脑子的荒谬,拍了拍自己脑门,心想自己肯定是忙了一天,都开始胡思乱想了。
不过……他又看了一眼这漂亮的女人,他下了个决定,等她醒了就问问她到底是谁。
第35章 痛 我没有家……谢谢郎君收留我
疼。
秦月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浑身上下不可忽视的疼痛让她恍惚以为自己应当是身处地狱。
可她这辈子做过什么坏事,死后会来地狱受苦呢?
她想要睁开眼睛,看看这地狱是何模样,眼皮却仿佛黏在一起,无论怎样努力都睁不开来。
头晕得厉害,耳边还有止不住的嗡鸣。
一旁似乎有个声音在聒噪地说着什么,她听不真切,只是觉得吵闹。
耳边的嗡鸣渐渐退散,耳边那声音也渐渐清晰。
是两个人在说话。
一人问:“我刚才看到她眼珠子动了动,那不是应该醒了吗?为什么还没醒?”
另一人回答:“再等等看,应该是要醒了。我出去看看药煎好没有,等她醒了你给她喝。”
然后是脚步声渐远。
秦月竭尽全力地把眼睛睁开,眼前一片朦胧模糊的血红。
她看到身旁仿佛有个人,但影影绰绰看不清晰。
那人仿佛是觉察到她睁开眼睛,声音都大了起来:“你醒啦!”接着他便朝着另一个方向喊,“老头,药快送进来,醒了醒了是真的醒了!”
醒……?
秦月想要看清楚眼前的景象,但那一团血红始终就在眼前,怎么也散不开。
她……似乎还活着。
从外面匆忙进来了另一个人,他手里捧着个药碗,三步两步便到了她旁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