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仙姑哭丧着脸,抬头上望,口中念叨:“完了完了,我要完了,这可是我老姑奶奶,别打了啊!”
说罢,她扭头含泪看向梅问情:“你也说句话啊,那不是你夫郎吗?!”
梅问情摩挲着下巴,满脸欣慰地端详着:“贺郎这伤好了一半,更是俊美神勇了。”
胡仙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她瞪大眼睛,指着上面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他俩要是斗个你死我活,难道咱俩还有什么好果子吃吗?别在这时候只会说这种话!”
梅问情道:“难道我们光凭喊,就能让这两位停下手?”
胡仙姑想了想,愁得用簪子挠了挠头:“实力决定地位,你家既然是这么个有本事的人,自然也轮不到你当家做主,光会喊哥哥弟弟有什么用。我这老姑奶奶威名赫赫,震慑四方,也绝不会听我一个小辈的。”
梅问情瞥了她一眼,心中想到,这你就估计错了,我喊几声“好哥哥”、“好弟弟”,还是非常管用的。
她心中虽这么想,表面上却连连点头:“有理有据。”
胡仙姑更有理有据地说:“这要是再打下去,恐怕整个北方域外都会被惊动,再隔着几个山头就有一个堂口,到时无论是他俩谁胜谁负,恐怕都是不小的动静。”
梅问情跟着点头,仿佛很是信服:“你们五家同气连枝,有本事的人着实不少,又有黑娘娘一起坐镇北方,就算我的贺郎打赢了,恐怕也占不到什么便宜,何况我还跟柳家的柳先生有点不愉快。”
胡仙姑生无可恋道:“你知道就好……呃,什么不愉快?”
“小事小事。”总不能说在她上身的时候把她拽下去了吧。
胡仙姑一脸“完了我要被做成狐皮围脖了”,神情悲痛地看着自己的老姑奶奶,正觉得走投无路时,梅问情忽然道:“其实有个办法能帮到你的太姑。”
白狐来了精神:“什么,你快说。”
梅问情慢悠悠地道:“只要你拿起一把刀,把我这么一挟持,然后威胁贺郎,说他不从就一刀刺死我,那不就拿住了软肋把柄?”
胡仙姑先是一愣,然后眼前亮起,正要点头,就猛地被扣住肩膀,眼前一花,一把小刀冷冰冰地抵在脖子上。
梅问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服了她,在一眨眼间就将自己的策略贯行到底,她笑眯眯地道:“这不就行了么?”
不等胡仙姑面露呆滞,她就抬起头对着天上的胡云秀喊道:“老人家,天上冷,你还是下来跟我们聊一会儿吧。”
胡云秀正在酣战当中,凶性止都止不住,闻言低眼一扫,瞳孔微颤,被贺离恨一刀击碎了护体金光,倒飞出去十余米。
她气血上涌,声音化作狐狸般的尖细:“你若杀了我孙女,我要你碎尸万段、百倍偿还!”
梅问情的小刀轻飘飘地切破白狐的肉皮儿,面带微笑:“稍安勿躁,你要从头开始碎呢,还是从尾巴开始?”
说罢,那小刀便作势要刻入胡仙姑的脖颈当中。
胡云秀见她并不手软,反手挡住魔刀,手中的九节鞭死死地缠卷住刀锋,绷得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她奋力一甩,从空中落下,面沉如水:“叫你家小爷们停手。”
梅问情望了过去,贺离恨只跟她对了一眼,便收刀入鞘,徐徐下落。
胡云秀嘴上凶残狠辣,可却没法坐视子孙受到欺凌,更不想胡仙姑因此送命。她们能够镇守北方,本就区别于一般的邪魔外道,多以守护为责。
只是这些野仙,脾气大都冲了点。胡云秀手中的九节鞭重新化为拐杖,她道:“放开她,你要聊什么,老身奉陪就是。”
梅问情信手转动着小刀,语气温柔:“老太姑你都到筑基之境了,也在择道修行,可见并不想耗死在人间,可又为什么不去往修真界,不比这里好得多么?”
胡云秀警惕地看着她:“信口雌黄,升仙修行之路飘渺至极,本就要靠机遇,岂是说找就找的?”
梅问情叹息道:“唉,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叫我一声先生,我就都告诉你好了。”
贺离恨虽然也知道如何前往修真界,但听了这话还是不免侧目,心中默默地想着——这么喜欢当别人老师,她这改不了的生僻爱好。
“满口谎言。”胡云秀道,“仙家数百年找不到的地方,你区区一介凡人……”
话音未落,那把小刀就又冷冰冰地贴着胡仙姑的脖子了,这只白狐眼中含泪,想起这一切的缘由,悲伤至极地道:“姑奶奶救我,我以后痛改前非,再也不好色了!”
梅问情跟着点头,赞叹道:“在我的助人为乐之下,替胡家拔正了一根修仙苗子,我真是有名师的潜质。”
胡云秀气得青筋直冒:“小畜生,把你的嘴闭上。”
胡仙姑一脸委屈地乖乖闭嘴。
梅问情似乎认定胡老太姑不会反口,便松开手收回那把小刀,并没威胁到底,她转身勾着贺离恨的腰带,轻轻把他带过来:“手帕。”
贺离恨握住她的手,将绣囊里的丝帕抽出来给她。他原以为对方要擦拭那把匕首,结果梅问情拿过丝帕,另一边托起了他的手腕。
蛇牙化成的荆棘已然消退,手腕上的伤口被心法迅速地修复着,并无大碍。但梅问情还是忍不住蹙起眉尖,流露出一股苦恼的神色,掰着他的手用丝帕给包扎着系起来了。
第29章 .温泉咱俩到底谁是块木头?
“……我没事。”贺离恨道,“你要是不注意,过一会儿就好了。”
梅问情扎好丝帕,审视了一会儿:“是啊,我要是不注意,你当初就死在我后院里,万事成空,剩个干净。”
贺离恨:“……”
这种旧账有什么好翻的。
收拾完他手腕上的伤口后,梅问情才看向面目防备冷淡的胡云秀,她道:“我这夫郎看着虽然凶神恶煞了些、魔气浓重了点,但他是个好郎君,为人真诚善良,世上再没有第二个,老太姑可不能以貌取人。”
胡云秀先前说她“一介凡人”,此刻目光落在她脖颈、手腕间的金纹上,以她这么多年的眼里居然看不透,便又道:“你真的知道如何前往上界?”
“上界?那里不过是灵气和物产丰沛了些,修士更多而已。”梅问情道,“从人间到修真界的方法,我知道三种。”
这么多年苦苦寻觅,连一种都遍寻不得,这个女人竟然敢大言不惭地说她知道三种?胡云秀哼了一声,表面没露疑惑,心中却并不相信。
“我有心告知你,可叹你却拉不下面子。”梅问情惋惜道,“没有修真界灵气供应,你若是想在人间选择根本大道,难上加难,何况这先天阴阳所衍生的道途甚多,日月、清浊、动静……对你们来说,深奥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