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威定定看了几眼,又去瞧旁边的小梨。
他来时,芳哥跪在他的脚边,求他放过小梨。
郭威是知道芳哥的,他即使跟着自己,性子依旧是傲的,当时郭威就是被芳哥的傲气勾住了魂,却没想到,芳哥竟然为了个女人求他......
他原本没想杀芳哥,到底是存了些情谊,只是这女人是一定要杀的,他没想到芳哥会挡在小梨身前,连命都不要了。
真是傻人一个。
清辞双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她目光有些空,望着芳哥,想起几日之前,他还笑着说自己要成亲,他跟小梨对视的时候,满眼都是欢喜。
曾经那样鲜活的生命,如今却没了。
她鼻端萦绕着血味,腐臭味,以及郭威暗暗的威胁,他说“不听话的人就该死”,又说“只要听话少不了你的好处”,一会儿又假惺惺地感叹芳哥的死......
这些话从清辞耳边飘过,让她越发僵硬。
她想起父母的死,也是无缘无故的,只是因为得罪了上面的人,便屠了家......
清辞突然觉得无力,好像这一生就是任人摆布的。一会儿又觉得愤懑,觉得自己不该这样......
她眼睛全湿了,没了自己的意识般,随着郭威去了州牧府。
郭威见清辞被吓掉了魂,假惺惺安慰句:“芳哥不听我的话,背叛我,自然该杀。你别怕。”
他大笑几声,离开。
清辞望着他的背影,像失神了似的,好一会儿才将拳头紧紧握起。
夜色深深,安静得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呼吸声。她站在窗边看着月色,冷风往脸上吹,她忽然又湿了眼眶。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是孤单的,有强烈的欲望驱使她,她想卫昭了。
很想很想见到他,仿佛只要见到了他,心底的酸涩才能消除,才能让她从白日见到的惨状中回神。
清辞又站了一会儿,擦干净眼泪,躺在了床上。
州牧府侍卫多,每时都有巡逻,一有风吹草动就能惊动所有人。
平安这几日一直在找机会,急得在外面团团转。
府内,清辞也在找机会出去,她像犯人似的被看管着。只能在自己院子里活动,过一日心焦急一日。
这天,进来一群搬着花盆的壮汉。
侍卫将他们拦住:“干什么的?”
为首的人说:“四姑娘要的海棠花,吩咐我们各个院子里放上几盆。”
侍卫才道:“进去吧。”搬花的汉子们依次进入,将花盆放在各个地方。
清辞站在院子里,侍卫赶她:“快进屋里去!”
清辞没听,蹲在地上看花。
侍卫拿着剑走到跟前,瞪着眼刚要说话,清辞阴阳怪气道:“大人不在,你们就这么对我?他只让我别乱走动,难不成我连院子都不能待?等大人回来,我定要跟他好好说说,治你们的罪!”
侍卫不解看她,明明前几日还一幅不情不愿的模样,怎么今日转变得这么快?正愣神间,就听清辞又道:“府里没有女主人,难保不来个男主人,你们最好说话客气些。”
她这话说的猖狂极了,却叫侍卫们不好多说什么。见她确实只是蹲在地上看花,就没再多言,回到了院门口站着。
清辞蹲在原地好一会儿,指着一个壮汉道:“你过来,把你手里的花搬到这里。”
她这副姿态落在侍卫眼中,让他们瞧不起。都在心里诽谤,如今还没入了州牧房就这般嚣张,往后可还了得?
连眼神都不愿意放在她身上。壮汉走近,依言将花盆放在清辞跟前,听她又道:“将盆里的花挖出来。”壮汉只好蹲下身子去挖土,声音低低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这人是张常辉。
清辞曾与他租过同一个院子,知晓他祖上是从军的,身边必少不了利器,就问:“你随身可带着小刀一类的,麻烦借我一用。”
张常辉身子壮,背对院门,如一座小山,从后看他看不到他的动作。他将身上带着的小刀并火折子一起交给清辞:“我听说州牧近来新得了一位男子,原来是你,只是你......”他噤了声,露出失落表情:“你怎么抛弃了她,来了这里,又问我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清辞听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什么叫“抛弃了她”,但她没功夫细问,只快速说道:“我是被迫的。还要劳烦你件事情,你去将军府找一位叫平安的,告诉他今晚亥时去州牧府的后门,我在那里等他。酬劳你不用担心,到时平安会给你,麻烦了。”
张常辉重重嗯了声,搬着只剩下土的花盆走了。
清辞从花盆里找到了一条虫子,她将它放到了晚上的饭菜中,借此发了好大的火。
她白天时表露了要跟着州牧的态度,侍卫就不好再阻着她,任由清辞去了伙房。
不多时,由伙房开始,冒了好大的烟。
烟雾直冲天际,又是在伙房引燃的,火势立马变大,侍卫争相拿水桶灭火。清辞也急着跟着他们去提水,半道绕去了后门。
府内的人大都跑去救火,平安借此从后门翻进去。他本在原地等着,可心里着急,跺跺脚就往里跑去。
他原是跟着高岩的,高岩常往州牧府来,他对府中的道路也熟。翻墙进来后,便沿着道往起火的地方跑。
那里是伙房,清辞若是从那里来,只有一条道通往后门。果然猜的不错,他跟清辞迎面撞上。
平安见了她,心可算是落下,落了泪:“哎呦我的爷啊,可把我吓死了,要是把你弄丢了,我也不活了!”
清辞见了平安也放了心。她这几日熬的脸色苍白,眼圈也是黑的,她哑着嗓子说:“快走吧,趁着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今夜就走,再晚就走不了了。”
平安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