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谢景安在赶往檀州寻找林言时,就已经想着要把水泥折腾出来,他当时只是想解决信息闭塞,路途颠簸这一难题,可在巡视过平州后,他就只想着用水泥来建设城墙,在这个冷兵器时代,该是多么的坚不可摧,而他封地上面临的最大的隐患也就拔除了。
自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成型起,谢景安就没有一日不惦记的,从前不制出来是因为没钱,如今他手头总算松快了,也该是一偿所愿的时候了。
事不宜迟,谢景安在见过姜铮,顺便安排了建造煤矿以及扩建蜂窝煤工坊的诸事后,就马不停蹄的让崔同喊来器械司的主事许河,说起试制水泥一事。
听到这个新差事的那一刻,许河心里是不愿意的,毕竟他身上的担子太重了,虽说扩建工坊以及招工青壮一事已经被刘主薄接了过去,但工坊里工匠,做工的青壮以及由孩子组成的学徒都归他管辖,他本就是个手艺人,对于为官一事并不精通,更别说管着这几百上千人了,为了每日各个工坊能顺利开工,不出什么事故,许主事可谓愁白了头发,他恨不得多向顺王讨几个管事都来不及,更别说再揽差事上身了,当下就摇头道:“殿下,不妥,不是小的不愿为殿下分忧,实在是小的差事太多,脱不开身,器械司以及工坊里的工匠也每个都是诸事缠身,实在抽不出伸手来试制殿下所说的水泥一物了。”
听到许主事的推脱,谢景安有些意外,心里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许主事说的一点没错,他手下所有身有差事的人里,就属他最忙,白酒香皂香水等工坊归他管理,就是新制的劲弩味精自行车也是在他辖下,本来蜂窝煤工坊也是他在管着,只是姜铮回来,他才将蜂窝煤一应事务拨过去。
从前许主事没说时,谢景安还不觉着,但既然他如今说起了,哪怕谢景安再黑心,也不好继续强加担子在他身上了,毕竟许主事年纪不小,头发已经花白一片,谢景安还指着他多为自己分忧几年,哪敢真的将他累的狠了。
因此谢景安心里虽有些失望,面上却笑容和煦,好生安抚了他几句,没敢再提让他揽下差事的话,等人一走,脸上的笑容立时就收了起来,几乎在书房里急得团团转。
若是别的事就罢了,早一时晚一时不影响什么,顶多少赚些银钱,可水泥就不一样了,说不定他晚一时制出来,就会有一个大周朝的军人丧命在颌曷的马蹄,这种生命带来的压力下几乎让谢景安坐立难安,他冥思苦想了半天,实在没能找出再接这个差事的人,最后一咬牙,干脆自己来干,反正他有明确能制出水泥的配方,虽不如工匠专业,但多花些时间,总能制出来的。
想到就干,谢景安这边一决定,那边就吩咐崔同将秦总管喊来,开始安排试制水泥的一应事务。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些头疼,估计是早上下雪吹了风,实在码不动了,先更这么多吧,明天还要上班,周天补,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爱你们么么哒
第68章 回到长安
谢景安一头扎进试制水泥这个大业里, 田石头也押着送往宫中的节礼, 随着姚斌的船南下, 一路慢慢悠悠, 眼见着离下船的时间最多不过两日的功夫了。
田石头初上船时还尚且稳的住, 可随着离长安越来越近,他也越来越忐忑, 到最后几日已经紧张的连饭都吃不下去,就是水也喝的极少,不过几日的功夫, 眼看着就瘦了一圈,跟着他一起押送节礼的宿卫登时就再忍耐不住, 正琢磨着让厨房做些什么清淡的好菜拿过来劝他一劝,却没想有个人比他手脚更快,已经端上让厨房特意做的素食清粥, 敲响了田石头的房门。
姚斌找上门时, 田石头正担忧的坐立难安,陡然听到敲门声吓的心都跳快了一拍,才反应过来去开门,在见到来人后勉强挤出个笑容, 将人让进屋里, 不好意思的道:“又给姚员外添麻烦了,是小的不是, 姚员外不用费心,小的能挺过去的。”
“挺什么挺?”姚员外假做生气的瞪了他一眼, 才将手里的饭菜搁在桌上,叹气道:“田小管事这样下去不行的,还是多少吃些,殿下能将这般重要的差事交托于你,可见对你本事的信任,田小管事有何担心的,就像殿下交代的那样,只管将礼单呈给娘娘,再好生说说殿下在莫州的难处,差事不就办妥了?再者你在殿下身边当差,王府是个什么模样你还不清楚?又不是让你说瞎话,你有什么可担忧的。”
话是这样说,他初上船时也是这样安慰自己,可时间一长,他就忍不住胡思乱想,毕竟秦总管说过,这是殿下之藩后头次送节礼进宫,不止关乎着殿下的脸面跟名声,更关乎着圣上是否能消殿下的气,若是他这趟差事办的好,说不得会带回莫州好几百万两银子,也就意味着他要是没办好,这到手的几百万两银子就飞了,想到殿下每日皱着眉头,长吁短叹,那么多为殿下办差的大人急匆匆的进进出出,他能不着急担心吗?
姚斌不劝还好,他这一劝,田石头稚嫩的小脸神情越发愁苦了,摇摇头道:“小的知晓姚员外的好心,只是这差事哪有那么简单,这可是进宫啊,还是要见着娘娘说话,小的自七岁进了王府,别说进宫了,就连殿下都没能见得几回,也就是如今王府人手短缺,能干的都脱不开身,这才将小的提上来,若是别的什么差事还好,可是这等重要的差事,若是让我办砸了,就是有几个脑袋也不够谢罪的。”
田石头到底年纪太小,在王府时凭着一口想要出人头地的气硬生生的挺住了,可真等事到临头,这口气立时就泄了下去,整个人萎靡不振,从一个唇红齿白的机灵少年,硬是将自己折腾成活似受过折磨的可怜儿童。
看的姚斌越发软了一颗心肠,好像看到自己亲孙儿被这么折腾般,心疼的脸都皱起来了,咬咬牙一拍桌子道:“这怕什么,你有顺王撑腰呢,再者惠妃娘娘又不是旁人,那是顺王殿下的生母,心疼殿下还来不及,又怎会因你说错几句话就怪罪到殿下身上,依我说,田小管事就不要怕,放大了胆子说,将殿下府上不论大小事务都说给娘娘听,娘娘只会怪你说的少了,不会怪罪你说的多了的。”
被姚斌这么一安慰,田石头的脸色就好了许多,虽还有些忐忑,却不是方才如坐针毡的惶恐样了,连忙起身谢过姚斌。
姚斌乐哈哈的往旁边让了一让挥手道:“谢什么,你是殿下身边得用的人,我以后说不得还要仰仗田小管事,这礼我可受不得,说起来我还有些羡慕田小管事哩,田小管事也知道,我就是个粗人,大字不识一个,别看家财不少,可在那些世家眼里,我比田小管事还差的远,可偏偏有个才貌双全的女儿,她嫁进泰王府做孺人,你是不知晓当时我有多紧张,连太子都来观礼了,那日我站在场上连笑都不会笑了,手脚也不知道往哪里摆,还不是硬着头皮过来了?你还好了,不过是见顺王殿下的生母,又年纪小,长得可爱,就是笨拙些也只会惹人怜爱,哪里会真怪罪你呢?”
这么比惨了一番,虽说姚斌道理说的糙了些,可田石头却听的感同身受,心里的紧张立即去了八九分,还有心情同姚斌玩笑了:“这么说起来,小的倒的确比姚员外好些,至少不用被这么多贵人盯着,还有太子这么一个真正尊贵的。”
田石头嘴上说着,还幻想了一下当时的场面,只觉得整个人都崩住了,嘴不会张,手不会摆,椅子也像是坐不稳了,片刻的时间就出了一身的冷汗,不由心中对姚员外越发同情,还夹着几分感激在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