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1 / 2)

放肆沉迷 川澜 2164 字 12个月前

江离叹息:“我明白了,顾雪沉跌跌撞撞这么多年,还是等来了他最想要的。”

他苦笑一下:“至少四位权威的脑外科专家正在连夜飞来海城,我爷爷也在往这边赶,今晚我们会连夜制定出一个手术方案,看看到底有没有可能。”

“你先不要报太大期待,脑外科手术是显微操作,以雪沉的病情,对执刀医生的精准度要求极高,像我这样私人感情过重的,我爷爷那样年纪大的,都没办法承担,”他给许肆月打好预防针,“也就是说,哪怕制定出一个完美的方案,也不一定能找到完美执行的医生。”

许肆月不点头也不说话,唇抿着,有一点红渗出。

江离说:“而且更重要的问题是,雪沉究竟肯不肯接受手术,他不想活,以他目前的状态,比死都不如。”

“他想!”许肆月斩钉截铁,“我会让他想!”

江离舒了口气,摘掉眼镜捏捏眉心:“那就全靠你了,这件事,也只有你能做得到。”

许肆月回到病房外,靠在门上好一会儿没动,她尽力去听,也听不到里面的人有什么响动,顾雪沉总是安静沉默,对自己的苦和疼一声也不吭。

许肆月知道她爱顾雪沉。

但以前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清醒。

大痛大悲,悔恨和眼泪之后,她仅仅是贴在有他的门口,心就软成烂泥,想把从小到大的岁月和情感都黏起来,捧给他,让他去挥霍去放纵,让他习惯幸福,而不是苦痛。

她迫切地想被他温柔爱着,更想把自己做成铠甲护在他身上,不许世上最好的顾雪沉再受任何伤害。

哪怕前面就是死亡,她也义无反顾。

许肆月轻轻推门进去,顾雪沉坐在床沿,微垂着头,没有看她。

房间里很凉。

许肆月摸到门口墙上的空调钮,把温度调高,小声说:“雪沉,我跳窗的时候脚扭了,越来越疼,刚才出去一会儿,现在就走不了了。”

她见顾雪沉不动,置若罔闻,她就往旁边歪了一下,半跌在沙发的扶手上,实打实地痛呼了一声,不自觉掺了点哭腔。

顾雪沉蓦的站起,循着她的方向大步过来,拉住她手臂让她站稳,俯身去碰她的脚腕。

许肆月心里疼得皱缩,雪沉以为她那么坏,跑过来跟他离婚,可他还是要管她。

她扶着顾雪沉,转身把他小心地推到沙发上,他堪堪坐稳,她马上栖身上去,手脚并用地挤进他怀里:“雪沉,你让我说一句话。”

外面浓云密布,隐约的雷声响起,沙沙的雨很快落下,拍打玻璃。

顾雪沉阖着眼,不去碰腿上软若无骨的身体。

许肆月环着他脖颈,抽噎着说:“我爬上顶楼,钻进你的窗户里,我只想亲口跟你说这句话,让你听清楚。”

顾雪沉的手在身侧攥紧,手背上针孔殷红,血管隆起。

她要说什么,恨他还是谢他,可怜他还是讽刺他!

许肆月揪着他的衣襟,唇落下,吻在他跳动的心脏处,一字一字,咬得无比清晰:“顾雪沉,我爱你,不是今天才爱的,是更早以前,我就爱你。”

顾雪沉全身僵冷,耳中的燥乱因为她这些话瞬间死寂。

呼吸,心跳,外面的雷声和雨水,疼痛带来的嗡鸣,全部消失干净。

许久后,顾雪沉突然推开许肆月,握着她手臂狠声说:“许肆月,耍我逗弄我,是不是很有成就感?!现在来说这种话,是你新的游戏么?知道了我这些年怎么过的,所以你要给一个垂死的病人施舍感情,是吗?看我被你掌控,能让你有多少乐趣?!”

许肆月不走,他推,她就继续往他怀里去,他拒绝,她就更要化在他身上。

十三年了,她给雪沉的,全部是遗忘,忽略,戏弄,敷衍,最后那段爱着他的时光,也被套上了“各取所需”,“只要身体不动感情”的外壳。

她从未给过他任何安全感。

他那么皎洁出尘,可在她身边,永远卑微入土。

许肆月死死搂着他,在他抗拒的质问里颤声说:“结婚以后,我每一次对你说的喜欢和爱,都是真的,那些伤你的话,只不过是为了逼你吻我,要我,想让你坦诚地爱我才故意说的,我缠着你,跟你亲密,任何一句情话,全是真心。”

“够了!”顾雪沉阻止她说下去,“你怎么可能对我有感情。”

他死灰的眼底隐隐有水光跳动。

肆月可以恨他,厌恶他,说再多难听的话都好,怎么可以爱他!

骗他的,她只是来戏耍他而已!但他又害怕,万一其中有一丝丝真。

顾雪沉近乎恐惧地放弃了自己,选择退步:“这是你让我同意离婚的方式么?反过来逼我是不是?!好,好……许肆月,我认输了,我答应离婚,今晚就签离婚协议,我净身出户,在还活着的时候跟你结束夫妻关系,家里的一切还是你的,我……”

他无望地低喘。

他愿意去做个没有归属的孤魂野鬼,也不要肆月真的爱他,剩下她一个人。

许肆月愣愣盯着他,恍然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本以为可以忍住的眼泪,在他最后一次退让里崩塌。

“阿十,阿十!”

“你听我说,我没有骗你,当年我不是故意丢下你的,那个夏天我妈妈过世了,我重病一场忘了很多事,也忘了你,对不起,外婆跟我提过很多次,我都以为是她记错了,没想到不记得的人,是我自己。”

顾雪沉被她几个字钉死在沙发上,眼眶迅速变红。

许肆月抚着他坚硬的背,撕心裂肺说:“中学的时候你来找过我是不是,对不起我那时候性格变得很坏,肯定伤了你,高中更不知道天高地厚,老是跑出去玩,一大堆狐朋狗友,你总在因为我难过,对吗?”

“大学的时候程熙提出那个赌约,我去青大找你,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为你心动。”

“对不起我什么都不懂,连心动,喜欢,想靠近都分辨不清楚,每天摆着可笑的骄傲,不肯承认自己对你的心思,反复刺伤你,让你疼。”

“可是雪沉,”许肆月抬起头,哭着看进他眼睛深处,“那是你的初恋,也是我的初恋,你每一个第一次,也都是我的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