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前两天的态度太冷,让她失望了,还是今天阿十解决的那件问题不够好,她觉得被他监视,或者……
她仅仅只是烦了。
顾雪沉薄唇干涩,拾起终端,握出微微碎裂声,很低地叫:“主人。”
没有回音。
他固执地又叫:“主人……”
程熙还在录制现场,看到一直休眠的小阿十突然亮起来,反复叫着主人,明明机器人没什么所谓语气,但就是听着心里发酸。
她试探应了一声:“你主人不在,出去了,等会儿回来我让她哄你啊。”
阿十检测不到肆月的位置。
顾雪沉哑声问:“主人在哪。”
程熙说:“出去不知道跟谁吃饭了,还没回来呢。”
顾雪沉不再说话了,死死攥着终端,等了十几分钟,阿十重新感知到肆月在靠近,他手背上筋络凸起来,刚想喊她,终端的信号就忽然被切断,一片黑屏。
阿十的开关被关掉了。
敲门声不知道响了多久顾雪沉才听到,他缓缓睁开猩红的眼睛,乔御进来吓了一跳,小心地说:“顾总,太太五分钟前订了今晚回明城的机票,八点半到机场。”
顾雪沉松开手,已经捏碎的终端从掌心里滑落,“砰”的掉到桌面上。
他眼睫动了一下,黑不透光的瞳仁里终于有了一抹颜色。
肆月回来了,她是故意骗他的,又是她的小套路小手段,故意惹他,再出其不意让他惊喜。
顾雪沉苍白的唇上渐渐恢复血色,不自觉浅笑了一下,看得乔御发愣,心里激动雀跃恨不得满公司的狂喊大魔王笑了。
“顾总你要去哪?”
“回家。”
顾雪沉开车回瑾园,让阿姨下班,把冰箱里的新鲜食材都找出来,选出四种肆月最爱吃的,洗净手站在厨房,亲手整理。
他把材料切好装盘,等把肆月接回来再下锅。
肆月喜欢吃他做的菜。
其实他很早就学会了,四年前她不辞而别的那天,原本他也准备了很多菜在自己狭小的出租房里,想生平第一次,过一个生日。
还有不久就又到那一天了,他希望……他能活到那个时候。
晚上七点,顾雪沉开车去机场,他不敢暴露得太多,只能留在车里,隔着一段距离目不转睛注视出口,等肆月出来,他就装作刚好遇到。
她会……过来吻他。
顾雪沉攥着方向盘。
他还想跟她睡在一张床上,今晚他一定不会发作,他太想她了,想到溃败,无能为力。
八点四十,有一波下飞机的乘客陆续从出口离开,顾雪沉的手机屏幕停在许肆月的通话页面上,他看到她的身影,随即按下拨通。
顾雪沉的手搭在车门上,准备推开,前方不远的许肆月低头看看手机,却并没有接起。
封闭车厢里,等待接通的声音没有了。
顾雪沉垂下眸,看到被挂断的电话。
他指尖冰一样,又打。
许肆月依然没接,跟她同行的程熙已经拉开出租车的门,照顾她进去。
顾雪沉僵冷地坐在车里,出租车几乎跟他交错而过,暗色车窗后,许肆月的脸模糊不清。
几秒后,他手机上收到微信。
无敌小月亮:“在拍摄,很忙。”
顾雪沉眼瞳里只余无底的漆黑,他扔开手机,猛踩下油门,跟上那辆出租车,一路车海泛滥,绚烂灯光晃在他的脸上,照不出一丝温度。
他像座没有生命的玉雕,机械地追逐那道随时要消失的影子,心在胸腔里被一刀一刀地割开,斩成碎末。
半个小时后,出租车停在程熙家的楼下。
顾雪沉坐在一片黑暗里,无声凝望着许肆月,手心里残破的疤疼得刺骨,双眼有如黑洞洞的寒潭。
许肆月跟着程熙上楼,进了家门就无力地靠在墙上,缓缓滑坐下去抱住膝盖。
程熙急得跳脚,蹲在她面前:“我的祖宗哎你到底怎么了!吃饭回来就这样,到底谁惹你了?!回海城又不告诉大魔王,跑到我家来躲,你究竟是躲什么呢?!”
许肆月看了她一眼,嘶声笑:“你不让我住,我就去住酒店了。”
程熙对上她缠满血丝的眸子,心里是真的害怕了,忙抱住她肩膀:“你有事跟我说啊,别这样我好心疼。”
许肆月摇摇头,费力地站起来往卧室走:“收留我一晚就行,一晚上……我一定想清楚。”
程熙在后面问:“能让你这样,是不是跟顾雪沉有关?肆月,我不知道谁跟你说了什么,但顾雪沉是什么样的,你最清楚不是吗?!”
夜里,许肆月蜷在小卧室的飘窗上,把自己缩成一团,紧到不能更紧,还是冷得战栗。
她咬着指节强迫自己镇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