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右手被什么人紧紧牵着,还飘出一片裙角,但被裁掉了。
雪沉……
许肆月眼前出现顾雪沉身上那些叫她心碎的疤,再跟照片中的小男孩重叠,他黑暗的童年,她迫切惦念的过往,甚至有可能关联到他一直不肯坦诚爱意的根本原因,似乎答案全在这张照片的背后。
她心脏在一下一下快速地震动。
无论梁嫣什么目的,她拿出了这个,就证明她手中确实掌握着有价值的东西。
“姐?”
“……你是被她利用的还不够多么?!”许肆月闭了闭眼,冷声对许樱说,不想她继续懵懵懂懂地掺和进来,“现在马上从这儿出去,该回哪回哪,钱我会如数给你。”
许樱被工作人员带着一步三回头离开,许肆月往后靠了靠,没有犹豫太久,她沉下心,简单知会程熙一声,就径直走出拍摄现场。
如果这是梁嫣的手段,那恭喜她,有用,涉及到顾雪沉的一切,都无法不触动她的神经,至于消息真假与否,她会去过滤。
站在外面的风声中,许肆月拨通那个发照片的陌生号码:“你在哪。”
梁嫣坐在不远处的车里,透过玻璃盯着许肆月的侧脸,嘴角溢出笑痕。
果然上钩了,真是假惺惺,顾雪沉对许肆月有那么重要?他的过去究竟怎么样,许肆月会关心?不过是见她掌握了顾雪沉更多的消息,不甘心不服气而已,迫切想知道雪沉的过往,也是为了更好地套牢他玩弄他吧。
许肆月是什么样的人,她太清楚了。
拿感情当赌注当游戏的许大小姐会爱一个人?她死都不相信。
她本来心存犹疑,不知道该不该听沈明野的这么做,但今天机器人的事全节目组皆知,狠狠戳到她的心,凭什么许肆月这样,还能受到顾雪沉面面俱到的爱护。
她只是舍不得让顾雪沉在生命的最后还做个玩物,这才说个小小的谎而已,比起许肆月来,算什么错。
不过许肆月可不傻,经过之前的事,这次肯定防备心更强,所以她也更慎重,既然拦着不让靠近,她就干脆以退为进。
她先把沈明野挖来的老照片裁掉半张发给许肆月,接着想利用程熙,却意外发现了许樱这个上赶着倒贴的贱骨头,装好心地说上几句,以许樱的傻,肯定受影响,再买通节目组的人,推波助澜让沈明野的毒唯粉破坏皮料,许樱就有了绝佳的机会到许肆月身边去替她传话。
这样一来,许肆月是自己主动来找她的,那么她说出的故事,就必然变得更加可信。
梁嫣放平语气,轻声说:“许肆月,你看到照片了?如果不是为了雪沉,我不可能再联系你。”
“雪沉也是你叫的?你私自调查他的身世,还想装什么无辜?”许肆月毫不留情,“你想说,我就去见你,不想说趁早给我消失,别来这套欲擒故纵的把戏。”
听筒里的梁嫣沉默少许,竟笑了一声:“算了,我跟你计较什么,我得不到他,其实你也没比我好多少,咱们两个都挺可怜的,看在这个份上,我愿意告诉你,见面地址我发你手机上。”
许肆月挂断电话,对梁嫣话里遮遮掩掩的意思极度不适。
她拧眉看了眼地址,是个餐厅。
二十分钟后,许肆月赶到,餐厅里曲折幽深,包厢隐秘,梁嫣已经到了。
许肆月手机提前关了铃声,打开录音,她坐到梁嫣对面,开门见山:“不用浪费时间,有话就说。”
梁嫣盯着她淡妆却明艳妩媚的脸,压下心头那些妒恨,摩挲着杯子问:“肆月,你们最近过得好吗?顾雪沉到底为什么跟你结婚,这么久了,你找没找到答案?”
她没打算让许肆月回答,继续问:“他以前受过虐待的事,你是不是多少知道了一点?还有……”
梁嫣抬眸:“你应该没少撩他吧,他现在对你热情了吗?”
许肆月微微眯眼:“热情,疯狂,爱我爱的要命,满意吗?梁嫣,我不是来跟你聊家常的。”
梁嫣深知绝对不可能,失笑了两声,摇头说:“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见许大小姐在感情上硬撑面子,想起以前我对你那些明里暗里的嫉妒,其实挺不值的,你这么美,天之骄女,以为高高在上操纵了别人,结果呢,不也就是个——替身。”
最后两个字,她发音很轻,却异常锋利。
许肆月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梁嫣说的居然是“替身”。
她根本没去深究这个词的含义,只觉得无比可笑,话已经到了嘴边,梁嫣却横过手机,把屏幕转向她,悠悠打断:“肆月,别急着反驳,你应该一直很疑惑吧,为什么重逢后,顾雪沉好像爱你,又好像不爱你,总那么若即若离的,就像有个严重的问题横在你们中间?”
几句话刺入心脏,许肆月放在腿上的双骤然握紧,定定注视着屏幕上那张完整的照片。
不只是一个童年的雪沉,他身旁,还有个侧身站着的小姑娘,看起来比他小些,握着他的手,而他眸中那些珍贵的甜意,满满当当,全是为她而生。
小姑娘露着半张脸,画面模糊,色彩老旧,但却明显看得出,小姑娘跟她,有五六分的相似。
许肆月的咽喉像被无形的手慢慢扼住,向里压迫。
她知道自己这个年龄段的样子,家里照片很多,虽然像,却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况且她丝毫没有印象认识过当年的顾雪沉,那么这里面的人,百分之百不是她,而是个……和她很像的姑娘。
梁嫣微笑,看来沈明野找圈里专业团队修过的照片效果确实不错,把童年许肆月改得既像自己,又不像自己,连本人都认不出了。
她不疾不徐开口:“挺像的吧?我调查顾雪沉的过去,起初只是为了找个寄托,没想到能查出这样的真相,照片里的小姑娘叫圆月,跟你名字恰好有一个字的重叠。”
梁嫣紧盯着许肆月的表情,把顾雪沉的身世完完整整讲给她一遍,挑眉说:“是圆月把他从黑暗里救出来的,他所有一切,都是为了圆月,可惜她死得早,又碰巧你出现了,就成为一个完美的替身。”
“要不然,为什么当初你追了顾雪沉三个月他才答应?答应之后,却短短时间里对你感情那么深?几个月的恋爱就刻骨铭心,不觉得太奇怪了吗?”她浅笑,“肆月,他恨你不是假的啊,恨的是一个替身也敢这样伤他,每一次你觉得被爱了,被在乎了,其实他根本不是对你,是对圆月呀。”
许肆月的手腕在发抖,她狠狠攥住,掐破皮肤,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耳中在燥乱的轰响,无数把尖刀扎进她的血肉,神经被看不见的力量磋磨鞭笞,心没有了跳动,变成冰冷巨石,坠入永远没办法触底的悬崖。
她知道……圆月啊。
那个寿宴醉酒的晚上,雪沉哭着对她表白,说了很长一段话,她没听清别的,却很明白地记住了“圆月”两个字。
每次他不清醒地动情,地震时他站在废墟上嘶喊,甚至在床上激烈地释放时,他克制不住低低唤的,都是“月月”。
月月……是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