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山林静悄悄的,只偶尔从远处传来几声鸟兽声,许是被一向热热闹闹的山寨如今却是一片死气沉沉给影响了,安分了许多。
因为这寨子真的里里外外到处看不到人,整个看起来跟荒废似的不说,里头真的连一丁点的动静都听不到了。
就连平日里入夜之后广场中间升起的篝火,此时此刻也只剩一堆干柴洒在那里。
寨子里搭建的营帐这会儿也只有位于整个广场正中央,山匪的头头,昨儿个刚从西行的商队回来的主父沒坣平日里睡觉的帐房亮堂着,隐约的还可以瞧见映在帘布上走来走去忙碌的身影,其余都是一片漆黑。
“大哥,二哥开始发热了!怎么办呀?”
眼看着肖阳面色由白变红,黑丹却只能在一旁干着急,抬手拽住站在身旁沒坣的胳膊,不断摇晃,询问。
他实在是恨啊!他恨自己这辈子除了杀人劫货,再没有别的本事,不能带着弟兄们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也没有什么医术本领,只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亲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
如今的肖阳,从前的三哥叶诜,这种感觉简直比让他替他们去死还要辛苦。
沒坣听着黑丹的质问,也是无奈,看着躺在床上,已经陷入迷幻,面色潮红,无端傻笑的肖阳,眉头紧锁,半响,扭头,看向黑丹,“四弟,大哥也没办法了,咱们散了吧!大家能去哪儿就去哪儿,都逃命去吧!如此大概长安城里头那位便不会再紧咬着不放了。”
还没等黑丹说话,一直守在肖阳床边的白鹤猛地站起身,指着沒坣的鼻子,眼泪直流,泣不成声,“好啊!这就是咱们哥儿俩认的好大哥,主父沒坣,你就是这么当大哥的吗?!跑?跑哪儿去啊?寨子里头的但凡有家的,能安安稳稳过日子的,会来做山匪吗?你说散了就散了?你以为你是谁啊?随便替别人决定要走的路,我呸!我早就跟哥说了,咱们就不该认你做大哥,遇到点事儿你就缩起来了,你就害怕了,没这胆子,出来混什么江湖!哥,咱们走,带着二哥走,咱们不会丢下任何一个兄弟的。”
白鹤一番话说得激动,说完之后,转身,伸手,就要将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肖阳抱起来,身后却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按住肖阳的胸口,拦住了。
“谁啊?”几乎是喊出来的。
白鹤先是抬头瞧了瞧,见黑丹,好好站在自己旁边,手臂不可能绕个弯从自己后面伸出来的,然后又看向主父沒坣,都被自己骂呆了,愣愣的站在那里,直勾勾的看着前方,却没有聚焦点,飘飘忽忽的,双手好好的垂在身体两侧,也不可能是他,看了是另有其人,不过不管是谁,此时拦着他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么一想着,回头,一开口,语气肯定不会好了。
站在白鹤身后的繁絮并没有被白鹤这么一嗓门的吼叫给吓到哪怕一点点,许是因为经历了那样可怖的事,加上繁絮本来也不是什么特别胆小的姑娘,总之在跟白鹤对视了大概一盏茶左右的功夫之后,她伸手,按住白鹤手臂,将他推开到一边去,走近肖阳床榻边上,垂眸,仔细看着,未说一句话。
原本还有些愧疚自己语气的白鹤这下彻底火了,也不管繁絮女儿身的身份,伸手,揪住她的后衣领,就把她整个人轻轻松松拎起来,丢开到一边去,上下打量了好几眼她,语气比起刚才愤怒时还要不客气,“我说你谁啊?谁让进来的?看什么看?没长眼睛啊?没看见我二哥正在这儿休息吗?别怪我没说啊!这是疫症,不想死的话,给我麻溜滚远点,染上了可别赖我。”
繁絮闻言,扭头瞧着肖阳,摇头,“不对。”
“什么不对?”白鹤没听懂繁絮话里的意思。
繁絮转过头,看向白鹤,看着他的双眼,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坚定,“我说你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