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意不过是要让阿宛以后多注意些,毕竟这个世界上,人心叵测,她又是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即便并非完全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那种柔弱姑娘,也还是要多小心,他也不可能真的能时时刻刻在她跟儿前护着,那个诅咒,他也曾年少轻狂不相信过,可父亲的死,却很好的验证了真实性,他不得不信了,这几年家里男人一个接着一个走,他唯一能做的,除了临死前为陆家留下一点香火,什么也做不了,只是越是这么做,他越觉得对不起阿宛,她那么爱自己,自己也爱死她了,可却还是没有勇气和她坦诚一切,他是真怕她会就这么离开,不是他对自己的感情没信心,而是在死亡面前,谁不会退缩呢?
“你和我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懂的那些我不懂,可那谁谁却能和你一唱一和的,我却一听三不知,什么鬼呀神呀的,我也是不明白,你跟我说我也听不大懂,可要是那谁谁在,现在一定能和你配合默契,至少,不会因为被威胁,让你陷入这样的..........”
还没等阿宛说完,陆忙忙便一下子察觉到了不对劲儿,摸到阿宛后背拱起的一大块,要换做从前早就一个火雷符贴上去了,被藏在里头的耳耳连人带皮,果断解决了,干净利落,可现在这小妖精,手里握着的,是阿宛的性命,连人带妖炸死这种事,肯定是不能做的,他只能先推开阿宛,一个翻身,从床榻上滚下来,走到窗边,一双眼死死盯着在睡衣底下微微拱起来那一小块,试探着问道:“你便是方才一直藏在牛月人身上的那位吧?你到底是谁?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和我媳妇儿,难道也是为了还魂尸吗?”
耳耳见被揭穿了,索性也不再躲着藏着了,从阿宛的皮囊里钻出来,可还是徘徊在阿宛身边,不离开,似乎随时若是陆忙忙对自己不利,自己都能第一时间,找到一个最安全的庇护所一般,瞧瞧,每每对恶鬼下死手的陆忙忙也有一筹莫展的时候,而这些都是因为自己身下被破皮之痛,疼得死去活来,满头大汗地虚脱躺在床上,气息因为失血过多逐渐变得微弱的阿宛。
“我才不需要那东西呢!你们俩,就好好的待在这里吧!一辈子也别想出去了,带着你们以后的孩子,一起死在这里,如此,才能改变那夜的京都.......”
耳耳见陆忙忙已经踏入了法阵却顾着看着自己不准伤害阿宛,一向谨慎的他,难得毫无所觉,乐得开怀,几个扭身,很好地避开这是才发现脚被定在原地一点不得动弹的陆忙忙伸过来抓自己的手,说完一番意有所指的话里有话后,便飞出窗外,朝站在外头五十岚赤凉息疾飞而去,出去的瞬间,身体开始慢慢变大,原来陆忙忙和阿宛所待的客栈不过就是一个巴掌大的精致小房子,此刻正安安静静躺在方才在村里遇到那位紧跟在一堆日本军官中间,穿着堆满锦簇白花的血红和服,留着一头清爽短发,左眼下一颗黑痣,让一个本应该是可爱的小姑娘,多了几分这个年纪完全没有的妖治,站在林子中央,眼神阴历打量着手上房子,见耳耳出来,迫不及待单手解印,启动房子内物件儿的赤般若。
只见五十岚赤凉息话音一落,原本平静的屋子里立刻风云色变,一会儿悬崖峭壁,一会儿又是岩浆翻涌的大熔炉,就在阿宛和陆忙忙被折腾得快要不行时,一道黑影,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夺走了五十岚赤凉息手中的房子。
纵使被打了一掌,气血翻涌,本就虚弱的身体,更成了强弩之末了,还是将手中那房子狠狠摔在地上,碎片飞舞的同时,里头惨叫声也停了,两搂在一起,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男女,从碎片里摔滚了出来。
陆忙忙眼尖,看见了五十岚赤凉息和耳耳,那只猪也不像狗也不像的怪物,见事情不仅败露还失败了,赶紧隐入密林中,快速退去的身影,却破天荒的没紧追不舍,而是赶紧起身,将怀里护得紧紧的阿宛放在一边,然后朝摔完房子,像是用尽最后一份儿力气的牛月人走去,抱起她,发现轻飘飘的,能映出自己底下的手来,竟差不多只剩下一张皮了,里头,基本上被掏空完了,只是吊着一口气的牛月人,“嫂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两个是谁?”
“星河.........星河.........你让他照顾好...........照顾好...........我们家..........楚材..........一定要..........”
还没等牛月人断断续续的把遗言交代完,一头站起来足有四层楼那么高的黑熊从树丛里横冲直撞地跑到陆忙忙跟儿前,嘴里恶狠狠的咬着一块像是刚从血水里泡出来的巨皮,往旁一吐,熊星河化回人形,冲到牛月人身边,推开陆忙忙,将其搂了过来,五尺大汉哭得跟娘们儿似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呼喊着那个在话被打断,扭头看向自己的那一刻便安心断了气的牛月人,“媳妇儿,媳妇儿啊!为什么不再等等?为什么啊?都怪我,都怪我啊!”话一顿,抬头,先是看着一旁躺在地上的阿宛,再看向陆忙忙,面目扭曲,满是痛苦,质问:“陆忙忙,亏我把你当兄弟,你为什么不救她?你的女人重要,我的女人无足轻重随时可以为了你们牺牲也没关系是不是?”
牛月人拼死相救,熊星河虽然距离远,但却也是看得真切,可再不舍,也来不及阻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