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谢谨行的鼻子和她一样好使,他进来一闻怕是立刻会发现不对!

盛景意点起了熏香,尽量平复好心情才转到屏风之后。

穆大郎正闭着眼睛靠在椅上,听到她的脚步声才睁开眼。

他蒙着面,若不是盛景意能靠身形辨人,怕是认不出他来,得被从天而降的男人吓一大跳。

盛景意看了眼他拔在一边、用废纸垫着的短箭,没有麻醉,没有大夫,也不知这人是怎么在她和谢谨行说话的这么一会儿把箭弄出来的。

这么硬生生拔箭都没让他喊出声,他的痛觉神经是被人切了吗?

她忍不住问:“你怎么跑这里来?”

“我只是从这边路过。”穆大郎回道。

他一向少言,此时更是声音暗哑,明显不是不疼,而是在极力忍着。

他经过这边确实是个意外。

蛇有蛇道,鼠有鼠道。他既是秘密夜行,自然不可能堂而皇之地走街过巷,金陵城连成一片的屋顶便是给他们这种人走夜路的。

过去他也曾从这边经过,从来没惊扰过这宅子的人,不想今天从这边“借道”时却冷不丁被人发现了,甚至还中了暗箭。

要不是他反应快,甩开那些人悄然翻入这个院子里,现在怕是要落入他们手中了。

金陵城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批身手这么厉害的人?

穆大郎注视着盛景意,说道:“我不是有意惊扰你。”

他们藏身千金楼本就迫不得已,现在他又误闯她的宅院,哪怕不是故意为之也着实说不过去。

自从看出他们身怀秘密,盛景意便不再和一开始那样时不时拉他去编发。

平日里她虽还喊他一声“穆哥”,实际上却已经在心里划好了界线,只希望他们早日离开千金楼。

她爱憎分明。

对自己亲近的人,她恨不得天天黏着;对于不喜欢的人,她也不会表现出太大的厌恶,只是平时会有意识地疏远对方而已。

盛景意对上穆大郎幽沉的双眼,顿了顿,仍是不想探知他们的秘密。

她转身去拿出自己放在书房备用的药箱。

因为这时代医疗条件不怎么样,所以她央着老方帮她准备了好几个急救药箱,里面放着这个时代的常用药,有解毒的、有止血的、有应对突发常见病的。

虽不一定有很大的用处,但关键时刻兴许能救命。

盛景意惜命得很,希望自己和盛娘她们都能长命百岁,连包扎手法她都给学了,生怕哪天遇到意外等不及老方过来。

靠人不如靠己!

只要是自己能学会的东西,她自然得学会!

盛景意拿出剪刀、止血药和棉纱,冷静地上前划拉开穆大郎伤处的衣物。

穆大郎想说什么,见盛景意面色冷淡,又住了口。

他知道他与寻常姑娘不太一样。

别人万般在意的东西,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盛景意看了看伤口,知道穆大郎心里还是有数的,那箭扎得不甚,且没碰到大动脉,他那么一拔也没来个鲜血飞溅,上点药估计就不冒血了。

盛景意倒了些准备用来泡茶的热水,替穆大郎清洁创口,接着才把药给敷了上去。

她用把棉纱按在穆大郎伤处,说道:“你自己用手捂着,一会不流血了我再帮你包扎起来。”

穆大郎默不作声地抬起另一只手捂住伤处。

盛景意没再问什么,麻利地收拾着那些沾过血的东西。

盛景意平时有把废稿烧掉的习惯,这会儿便把小火炉点着了,将沾了血的纱布和废纸连着那根短箭扔进去烧了。

接着她又找了叠废稿,一份接一份地放进去烧,火正熊熊燃着,立夏就在外头喊道:“姑娘,我们的功课写好了!”

盛景意环视一圈,屋内都已经收拾停妥,血腥味也逐渐被点着的熏香掩盖过去。

她接着把手里的最后一份废稿放进火里,笑着说道:“拿进来吧。”

立夏抱着所有人的功课进屋,见盛景意正在烧废稿,不由说:“姑娘仔细别熏着了,下回还是让我来烧吧!姑娘放心,我绝不偷看!”

她们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对自己要求太高,她们觉得已经写得很好的字,姑娘还是不满意,连让她们拿去临摹都不肯,大多直接一把火烧了。

当然,除了写的大字之外,姑娘还会烧掉一些别的文稿。

立夏没偷看过,不过感觉应该和姑娘给徐公子他们的策划案差不多,拿出去约莫能让整个金陵城热闹好些天!

这么重要的东西,姑娘若是能交给她来烧掉的话,说明她就是姑娘最器重的心腹丫鬟!

盛景意笑道:“好,下回叫你烧。”

立夏欢喜不已。

盛景意打发她去忙自己的事,就说自己要安安静静地给她们批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