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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征服
夜路不好开, 比去时费时,开回省城用了五个多小时,到家已经下半夜了, 孩子们都睡着了, 大人折腾一晚, 大部分都没睡好。
刑侦一支队的众人也没睡好觉,第二天上班个个面带郁色, 压力永远都在, 但最近压力特别大。今年是严打年,上面狠抓结案率,破案周期被一再压缩, 不光公安部门,法院、检察院整个系统全都拧紧了发条。
大案要案格外受重视, 小陈带队去西北追回的在逃嫌疑人是城南王千户村人, 因为大棚承包问题, 与村里人发生纠纷,往村里的公用水井投了毒, 毒死了包括村长在内五个村民,十三头猪和几百只鸡鸭。
村民王友田案发后消失不见,被一支队锁定为犯罪嫌疑人, 现在摄像头太少, 在火车站、汽车站排查了三天之后, 发现王友田从北站登上了一列开往西安的普快列车, 立即给外省的兄弟单位发协查通告,过了半年,甘省的刑警发现了嫌疑人行踪,又经过艰苦的追捕, 最后才将此人缉捕归案,离罪案发生的二月份,已经过去十个月时间。
路全和陈星耀进了办公室就被叫到楼上开会,除了局长、主管刑侦的姜副局长,还有跟他们不太对付的郑副局长也在。
领导们叫两人上来主要还是关心王千户村这件案子。
局长掐灭手里的烟头,抬头问道:“怎么,嫌疑人还不招供吗?”
路全点头,“嘴巴闭得死紧,什么都不说。”
姜副局长皱了眉头,“为他我们牵扯了太多警力进去,年底之前一定要把案子结了。”
“是。”路全跟陈星耀应道。
郑副局长看了眼姜副局长,哼了声,“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农民这么长时间都拿不下来,你手下的精兵强将是不是能力退步了?”
说话阴阳怪气,一大早就找不痛快。前段时间传言局长要被调到省厅的事情最后不了了之,郑锋活动一通也不是毫无结果,局政委退休,这个职位定了他补缺,政委主管行政,负责队伍建设,对接上级,作报告都是政委的活。
还没正式上任,年底的结案率,官迷老郑已经自动算作是他的业绩,成天盯着刑侦几个大案的破案进度。
一起合作这么多年,局长和姜副局早就见怪不怪,陈星耀跟路全两个眉都没皱一下,对自己能力自信的人不在乎别人的诋毁。
没想到这人还得寸进尺,“你们别那么死板……”
都是明白人,怎么会猜不出他话里的未尽之意?连老好人局长都变了脸色。
“别的地方都怎么不死板?”陈星耀语带讥讽,故意寻根究底。
路全在背后扯了下他的衣角,顶牛也别在另外两个人面前顶,当场下他面子,以后还要给你穿小鞋。
姜副局以好脾气著称,听了也火了,一把扯下嘴里的烟,“别的地方怎么干我管不着,老郑我今天明白地告诉你,只要我管刑侦一天,我手下的人就不会干屈打成招的事,没定罪之前都是嫌疑人,就算定了罪的人,那也是人,是人就有权享受基本权利保障,你要是再撺掇我底下的人动手,我跟你没完。”
神神在在的局长合着眼皮来了句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鸡汤,“社会都这么残酷了,我们没有道理成为残酷的一部分。”
郑峰有些下不来台,老脸一红,“我可没说动手打人,你们想多了。”
老郑的想法被无情驳斥,到底要怎么撬开王友田的嘴,需要路全和小陈自己回去想办法。
队里手上还有两个案子,早晨来碰了个头,大家都出去忙了,只有肖锋和脚还没完全恢复利索的小孙在。
四个人对坐一圈,研究对策。王友田这人虽然是个农民,但心里素质绝对过硬,各种审讯手段、心理战在他身上玩了个遍,老婆儿女他不在乎,死去的父母他没觉得对不起,对死者家属毫无愧意,总之不管你怎么审,我就是不承认毒是我下的。
小孙吃了口肖锋从楼下给买的煎饼果子,边嚼边说:“王友田要不是偷羊被抓着了,咱根本找不到他,在抓捕那一刻,他还忙着往嘴里塞最后一块羊肉,你们说,用吃的诱惑他,管不管用?”
一语惊醒梦中人,其余三人眼前一亮,肖锋往小孙肩膀上拍的力度太大,差点把他手里的煎饼果子给拍掉了。
陈星耀调侃,“我们都被思维局限了,你这闲得蛋疼的家伙还有点用。”
“所以说,劳逸结合还是有道理。”路全笑着道。
“让甄珍做顿饭馋死他,一顿不招,再做一顿,直到把他馋哭受不住招了为止。”肖锋回忆起在甄珍那吃过的美食,“好吃的太多了,陈哥你去跟甄珍商量一下做什么好。”
小陈叫肖锋穿衣服出门,“调查时没查过这方面的情况,咱们先去找人问问他为什么贪吃,还有他在饮食上有哪些偏好,再考虑下一步行动。”
这个不难查,晚上陈星耀去找甄珍。小嘴带伤的宝库欢快地迎上前,“陈大哥,我们昨天做好事了,姐姐让坏人摔倒,咕嘟会钓鱼,我有嘎拉哈。”小孩说话虽然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把事情概括得很清楚。
甄珍只告诉他提前回来了,没说还遇到了状况,“怎么回事?”小陈紧张地上前关心。
听甄珍说完,吓出一身冷汗,后怕道:“你们运气好,那镇上的人胆子小,大客车底盘低,跑不快,要是真想追你们,你们根本跑不出镇子,把你们堵住,控制不住再发生点意外,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呢。”
“这样的事又不是天天都能碰到,下回我们一定注意。”甄珍回后厨给小陈端了碗羊肉汤压压惊。
小陈喝了汤,说明来意,“我代表局里过来跟你下订单,鱼就行,想请你发挥出最高水平,做出那种光闻味道就让人一刻都等不及,不吃就能死的那种鱼。”
查了一天王友田贪吃的缘由,原来这人小时候赶上三年困难时期,饿狠了,不偷不赌,就爱吃,什么都爱,只要好吃的就行。
甄珍疑惑挑眉,“你们局订鱼干什么?”
听完小陈诉说的缘由,甄珍又仔细问了几个问题,想了想建议道:“热锅热气,味道最容易挥发,还是做烤鱼吧,用最好的鱼做。我准备好材料,你们带过去,放上炭火,循序渐进,有时间让你们发挥。”
“你是专家,听你的。”
第二天省城东北郊看守所,今天特意早了一个小时提审王友田,正好在早饭时间。往常要是审得早,参与审讯的刑警会带包面包给他。
今天不嘞,啥也没带,王友田从小门进来,见小陈和肖锋两手空空,有点诧异。
在看守所里,饭虽然能吃饱,但吃好绝对不可能。蹲局子他不怕,他之所以打算顽抗到底,就是怕吃监狱里的饭。
要是不犯罪,想吃什么没有?对王友田来说那是两码事。
他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因为扣大棚涨了不少见识,平时喜欢钻研,了解刑事审判遵循犯罪从无原则,如果侦查机关证据不足,嫌疑人又拒不认罪,是不能追究嫌疑人的刑事责任的。
从买耗子药到把药投到井里,这个过程他施行得很严密,公安能收集到的证据有限,只要他不松口,他兴许能过了这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