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爷,如何?”虞博鸿很紧张。
荣安也是。
军医抓起一把药材,辨了辨,又嗅了嗅,边摇头边放下了。
“药材有问题?不是止咳的?”
“药材都是好药,也全都是止咳的。不过姨娘虽是咳疾,可咳疾分多种,有风热风寒之别,有痰湿燥热之别,或因肺热,或因阴虚。恕老夫直言,药不对症不但没有效果,反而延误了治疗还加重了病情。姨娘,便是此等状况。”
果然啊!果然如此!
夫人的手段,自然是干净的。
用的都是好药,每隔十天大夫看一次,女儿亲自送物资上门,谁不得赞她一句?药方没有,药渣每日也都有专人处理,谁能认定她有坏心?呵呵,一切都在她的把控里啊。
荣安狠狠一把掐上了手臂皮肉——嗯,掐上的是她爹的手臂皮肉,抠破了她爹的皮,抠出了她爹的血。她就是要让爹尝尝痛,让爹看到她的痛。
“会……会不会是误症?”荣安替她爹问出了这一句。
“绝无可能。姨娘的病症已经很明显了,不存在有似是而非的那种情况。为人医者,若连风热风寒,肺热阴虚若都不能分辨,那还有何资格行医?这都是最基本的。”
军医看看可怜巴巴,脏兮兮的荣安,又瞧了瞧床上虚弱瘦弱的葛氏,不由动了恻隐之心:“将军若想救下姨娘,这事最好还是要彻查一番。”
虞博鸿正点着头,“陈老,姨娘的病……”
“有救!药物配上食疗,再有针灸做辅,想来两三个月便将痊愈。”军医很有信心,荣安也放下了最后一点心。
总算,娘的病不是只有廖氏的人能治。
她一直担心廖氏是下毒,只有廖氏有解药。还好,还好。既然连军医也有把握,那她便更不用顾忌了。
“那就好,那就好!”虞博鸿正喃喃,荣安却再次跪下了。
“女儿不再说什么了,爹,你还记得先前的应承,会给娘和女儿做主吗?”到了这会儿,军医所言便是最后最重最致命的证据了。还用说什么呢?
只需这一点,便足以将之前所有的疑问最终都归去廖夫人的头上。毕竟不管是庄子,府医,还是荣华等所有的一切,都对廖氏唯命是从!
“安儿!起来!”虞博鸿眼中有旋涡在转。“放心!爹一定给你们母女一个交代!”
……
第19章 我要的去处
葛氏终于幽幽转醒。
虞博鸿失而复得,热泪盈眶,一把推开了荣安。
荣安迟钝,顿时坐了下去,半截后臀给硌到了桌面,疼得她差点跳起来。
刚要开口抱怨,却见爹爹正搂着娘在怀。
两人眼里压根没有自己,正深情脉脉对视着。
娘:“您来了。您真来了。”
爹:“你知道我来了?”
娘:“刚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我在一片黑暗里,就是走不出来。安安叫我,我睁不开眼。嬷嬷们叫我,我醒不过来。后来我听到您的声音,可就是没办法回应。我努力睁眼,可眼皮就像有千斤重,怎么也醒不过来,可把我急的啊!”
爹:“好了都好了。你放心,以后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了。只要你想见我,我都在,都会在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旁若无人。
军医已经退下,荣安揉着后腚,也只能跟了出去。
娘在笑,爹在哭——多好的场景。
今生,她就该让一切都反过来。
荣安虽浑身难受,可脚下却是几天以来最轻快的一次。
回来后的这一仗,打得很漂亮呢。总算不枉费不够聪明的自己绞尽脑汁,想了三天才完整设计出了这么一个计划。基本有惊无险完成了。而后续的一切,便全靠爹的发挥了。
看到爹和娘原来这般郎情妾意,那便更好办了。就不知爹和廖夫人的情分够不够经得起这次波折了。
不过,果然还是做坏事的感觉更刺激,更痛快,更解恨!
恶人自有恶人磨,那些人那么坏,自己要对付他们,看来确实只有比他们更坏才行……
军医很忙,先是给葛氏开了几剂药,招来一卫兵,命其回营找药师配好了速速送来。
“药不在贵,只要对症,就是好药!放心,这些药材营里都有,你娘会没事的。”军医见荣安冲着墙壁捂着脸,双肩还不住耸动,忍不住安慰了起来。
“……”荣安只能赶紧止住了笑,狠狠一按脑门上的包,挤出一滴泪后,才回眸乖乖点头。
军医又忙着给俩被敲伤的婆子看伤。
他边治边叹气,暗道到底是将军府啊,上上下下都凶悍。可怕,可怕,比他们军里还可怕……还有那位夫人,啧啧,还以为阁老孙女是如何了不起的闺秀,败絮其中啊……所以自古皆有言:不可得罪女子,明刀明枪不可怕,暗箭伤人才难防啊……
庄上围聚的众人则已经从暴怒的将军和摇头晃脑叹个不停的军医那儿嗅出了风向的不对,这会儿竟是一个个都围在了荣安的身边,或是嘘寒问暖拉拢感情,或是自诉可怜无辜想搏荣安同情……
荣安却连表情都懒得给这帮人挤一个。
这个庄子,反正她是不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