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连连摇头:“栖州有甚个书院?一听便是骗人的,家里哪里会同意。”
卫放道:“怎没书院?栖州有个半知书院,还是俞丘声后人办的。”
纨绔不以为然:“什么后人,这法螺呜呜呜,我还是老子后人,可我文墨不通。卫兄,你扯的谎,连我等也诓不过去,何况家里。”
卫放拍着胸脯说大话:“不若赌上一赌,此事若成,你们轮流请我吃酒。”
几个纨绔哪经得激,当场应下。
卫放高高兴兴地回去告诉卫絮战况,卫絮连夜写了几封书信,将书院里的相关人士纷列在信中给各家递去。
几家接到信,别看这半知书院,远在天外边,可架不住有几样好处,光光一个青丘生就值得跋山涉水去求师,再兼背后的靠山是楼淮祀,唔,皇三子也在那,学成什么样还两说,能在这些个人面前混个脸熟总有好处。
能与卫放混到一块的子弟,出身大体差不离,祖上荣光将消,有家财却已无家势,一代下一阶梯,再下就到了平地上。
又一样,栖州地远山高,纵是闯了祸,也是有限,不似在禹京,权贵遍地,几时冲撞了人,怎么死都不知道。
再看束修,一年八百两,嘶,真贵啊。不过,贵好啊,价廉反倒叫人不能放心。
家中女眷忍下不舍,八百两家中还是出得起的,就是乍离身边千里远,如何叫人放心。衣裳被褥、香药丸帖、小厮丫头一样都不能少了。
有个别人家家主豪赌成性,连家中看重的长子也给扔了过来。自然,也有家中舍不得,又嫌半知书院无名无姓,一笑置之。过后一计算,竟是十之八九都愿将这些游手好闲的公子哥送去栖州开开眼。
一干纨绔子弟也有点发懵,家中竟真的同意了,又惊又喜之间莫明又有几分忐忑。
卫絮又让侯府去寻访家中贫寒的学生,陆续访了十来个学生,过了二月,并成五条船往栖州去。
卫放一擦眼泪,实在是为自己心酸啊,他这在江上来啊去啊的,都快住在船上了。
卫絮这趟没有跟随,宫中指了她和姬冶的婚事,卫侯府哪敢再让她出行。卫絮着男装去码头送行,看五条大船破水而去,隐隐约约的惆怅与失落。回到府中,去掉冠重挽发髻,描眉画唇,穿衣镜中又是梨花照水的清灵女儿家。
执书拿了请帖过来,却是邀她赏花游园的帖子。
卫絮见了,越发没了趣味。
她郁郁寡欢了几日,长公主遣人接她踏春,还笑道:“我也不过受人所托。”
卫絮婉婉一笑,被人如此牵挂惦念,叫人不得不开心颜。
卫放这一路过来,那是身心俱疲,这些纨绔子弟头几日样样新鲜,看只水鸟掠过都要鬼吼鬼叫,过了五六天,再也吼不动。今日起床看船头风光,远水茫茫,浮云飘飘,明日看船侧风景,江水渺渺,白云缕缕,连鸟都是生得差不离。
实在无趣得狠,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走又走不到哪去。带来的丫头都是伺侯人的,琵琶不会弹,曲儿不会唱。
鬼吼鬼叫成了哀声叹气,顺势将卫放抱怨一通。
十几个贫家学子除却几个不合宜坐船,吐得昏天黑地奄奄一息的,余下几人日日在船中念书,有不解处还能请教同行的杨略、温绍兰等人,倒比在学堂家中还要用功。
一行人之中,最为惬意却是杨略,他把一妻一妾给捎上,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福,就是口福上差了些,可这也全怪他自己。
船上一应抛费自是卫放他们担了去,杨妻杨妾上船之时便想着走水路吃食必清苦,特特带了好些吃的上船。
杨略虽觉妻妾贴心周全,却又觉得自己吃了亏,大家同行,别人都是白吃白拿,只他家一应吃用都是自己的,这不行,万大发了。杨略将脸一板,不叫妻妾另行吃饭,也要吃船上的。
杨妾娇滴滴的,拉着杨妻的袖子,蛮腰一扭,哀求道:“娘子!”
杨妻心疼不已,笑与杨略道:“不若夫君去吃些回为?家里备下的吃食,存不久,不吃了去也要坏掉,岂不是白费了银两?”
杨略嘀咕几句败家,只好一人叫上两人的份,不叫自己亏得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0-28 23:52:12~2020-10-30 21:23: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嘴 2个;小曹小曹追文傻笑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熊熊 50瓶;一一 20瓶;25756487、jiajia欲an欲an 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7章
船一到栖州, 一众腿软腰酸、面如菜色的纨绔就觉得上当受骗了。这……什么鬼地方?天高地平,四野茫茫的绿草。再往城郭方向一望,这破矮的,墙无威势屋不高, 再看看往来的行人, 赤脚的赤膊的, 一个一个直眉楞目凶巴巴的, 鲜有衣裳鲜亮的。
打死他们也不信这地方藏着什么销金窟、欢乐乡, 扑面而来的穷苦。
谁知卫放却在船头啧啧称奇:“不过几月,栖州城竟换了新貌, 齐整好些,城楼都像修缮过。”
诸位纨绔这回算是笃定:自己几人被姓卫的这厮给骗了。把他们赚到这荒蛮之地来,真是叫天天不灵, 叫地地不应啊。
“哪个骗你, 你看, 这道上行的可不就是异族女子?”卫许振振有辞。
柳三郎忙看上去, 果然, 道上一群四五为伴的异族女子, 头包蓝巾,脖中挂着银项圈, 赤着腿, 脚裸处系着银铃铛,边走边笑, 边走银铃儿边晃荡,笑声伴着铃儿声,一声更比一声脆。唔……确有无以言说的风情。
“卫兄,她们为何背上背着背篓?”柳三郎好奇问道。
卫放想了会:“我坐船坐得糊涂了, 今日是初一,栖州城逢初一、十五有大市集,她们是来栖州城趟大集的,背篓里装卖的,装买的。”
“哦,原来如此。”柳三郎怜惜心起,一戳自己的小厮,“你去问问,不拘她们卖什么,买些回来。”
卫放讶异,挠挠头:“柳兄,你买这些五仙是要酿酒?”
“五仙?”
温绍兰眺望远处填湖的伇俘,这一担担泥,一铲铲锹,能辟出一片新天地啊,他心中对栖州极为满意,心情更是大好,笑着道:“五仙便是五毒,这些蛮女应是阿夷族的,篓中装得的应是些蛇脱、蛇胆、干蟾、干蜈蚣等物。”
柳三郎一把揪回小厮,打个哈哈:“这这……这便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