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气有了,她又轻轻抬眸,望向眼前男子。
韩池一袭素衣,在桌前坐得端正,那一双眉眼正像极了某人。
四下无人,叶云婀也不再兜圈子了,满腹心事涌上,她方欲开口,一直缄默不言的韩池突然出声:
“公主还要留在南厢?”
话中……竟有赶客之意。
叶云婀觉得有些好笑。
她细细瞧着韩池,对方虽面若冰霜,但眉眼缓淡,终不似苏尘那般凌厉。
不似苏尘那般放肆张扬。
美人在骨不在皮。
韩池只是让人觉得冷,苏尘才是让人觉得冷艳。
冷艳得让人心生寒意,颤栗不已。
叶云婀根本不怕韩池。
听他这么问,她微微眯眸,眼中已有了思量。
“本宫想与韩公子做一个交易。”
韩池似乎不屑与她为伍,耷拉了一下眼皮。
“什么交易?”
叶云婀将筷子放下,“据本宫所知,韩公子并非自愿入宫,也不想做这驸马。”
韩池眉心微微一动,右手放在碗边,似乎不愿去碰那碗荔雪羹。
叶云婀接着道:“我需要韩公子与本宫演一出戏,演好了,本宫会让你出宫。”
韩池眯眸,“我为何要配合公主演戏?”
“因为你想出宫,本宫可以成全你。”
“出宫的方法有许多种——”
“与本宫合作,却是收益最大的一种。”
果不其然,听见这句,韩池的右手突然一顿。
停于汤勺之上。
只闻叶云婀不急不缓出声:“据本宫所知,韩家在前段时日欠下了一笔不小的债,且无力偿还。有句话叫做夫债妻偿,你被父兄逼迫入宫,为的,便是为韩家还债。”
坐上驸马之位,用公主府的钱,养韩家人。
俨然是将他……不,是将叶云婀当作了韩家的一棵摇钱树。
见满腹心思被戳破,韩池竟也不觉得尴尬,反而抬了抬头,直视面前少女。
“韩公子也不想这样做吧?”
男子一身落拓素衣,大大方方端坐于桌前,将腰背挺得笔直。
叶云婀声音淡淡:“不止这一点。韩公子喜岐黄之术,令尊却不喜这些,认为韩公子这是‘不务正业’,而更疼爱公子的二弟。”
舞文墨、习政事的二弟韩潭。
正如云婀所料,一提起这个,韩池又攥紧了手边的汤勺。
他眉心蹙起,拢成浅浅山峰,手背之上,青筋若隐若现。
——明明他才是嫡长子。
受家族尊敬的嫡长子。
继承家业,备受期待的嫡长子。
如今家族落难,却是要他去公主府入赘 。
韩池轻幽幽地一叹,而后低呵一声。
什么嫡长子,什么父族。
不过是利益相互驱使罢了。
他拿着汤勺,冷笑抬头。
一双眼细细凝视坐在对面的少女。
“什么交易?”
叶云婀莞尔,“不急,”
玉指稍稍一挑,正对桌上。
“韩公子先尝尝那碗荔雪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