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疼了!
真的太疼了!!!
最后一鞭子打完,皇帝喊得嗓子都哑了,额头冷汗密布,宛如一条被打断了脊梁骨的狗,匍匐在长凳上起不来身。
身上的所有感官器官仿佛都被无限放大,剧烈的疼痛将他整个人吞噬掉,挨打时他两手死死的抓住长凳,用力太甚,右手水葱似的指甲齐根断掉,沁出的血珠将指甲盖染得腥红一片。
庄静郡主仿佛说了什么,但皇帝已经听不见了,两手不由自主的垂到地上,他痛得连呻吟声都发不出来。
淑妃起初被吓了一跳,再缓过神来之后,快慰与得意便稳稳的占据上风。
杜若离,昨晚你跑去琼华殿趾高气扬的时候,何曾想过自己会有今日!
庄静郡主吩咐人准备轿辇,奉皇后回椒房殿,又叫人请太医前去等候,淑妃则慢条斯理的站起身来,慢慢走到长凳一侧,饶有兴致的欣赏着他脸上的神情。
皇帝的额头都被冷汗打湿,瘫在长凳上痛苦的抽气,隐约察觉到面前光影一闪,仿佛是有人过来,却也分辩不清是谁。
下一瞬,一股钻心的疼痛猛然袭来,他脸上肌肉剧烈抽搐一下,抬起眼来,看见了目露恶意,居高临下睥睨着自己的淑妃。
淑妃不动声色的将鞋履从他的断甲上移开,觑着染在凤头履上的那一缕血色,眉宇间不禁显露出一丝厌恶。
然后她弯下腰,怜悯的笑出声来:“皇后娘娘,你现在看起来好像一条狗啊!”
……宝瑛。
皇帝满心错愕,拼尽最后一丝气力,难以置信的看向她。
而淑妃已经提一提臂间披帛,优雅转身,扬长而去。
万箭穿心,莫过于是。
皇帝如坠冰窟。
……
皇帝被打得站不起身,最后是让人抬着返回椒房殿的。
太后对于庄静郡主大义灭亲的正义之举非常欣赏,再见她能降得住杜若离,甚至大发慈悲,准允她留在椒房殿顾看女儿,直到皇后痊愈为止。
当然,在这期间,皇后自然得将宫权交出。
不过此时此刻,皇帝显然无心去想这些了。
肢体上不断传来的痛苦与淑妃那一瞬间的恶毒,已经足够将他击垮,蜷缩着身子趴在轿辇之内,他不间断的痛呼出声,抽气不止。
庄静郡主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温柔与焦急,一边用帕子为他拭汗,一边低声抚慰于他:“若离,你别怕,都是些皮肉伤,痛是痛了一些,不过养上两个月便能彻底痊愈。”
皇帝:“……”
这叫我怎么不怕?!
他虽然顶着杜若离的壳子,却不会真的把庄静郡主当成自己的母亲,再加上方才挨得那十记鞭子,心头更是怨囿不已:“说得轻巧!挨打的不是你,皮开肉绽的也不是你!”
庄静郡主听得微怔,旋即肃然道:“若离!你受到惩罚,是因为你做错了事情,你不虚心悔过也就罢了,如何还敢心存怨恨?身为皇后,你本就应该孝敬太后,友爱宫嫔,可是你都做了些什么,难道你觉得自己不该受罚吗?!”
“……”皇帝:“????”
蛤????
不是吧不是吧,原来你玩真的?!
你不会真觉得我做错了,一点都没打算庇护我,真心觉得刚才打我是在纠正我的错误、督促我改正吧?!
就离了个大谱!
皇帝深觉荒唐,一时之间,仿佛连身上的痛楚都没那么激烈了。
他难以置信,又存了几分试探的心思,假做不平道:“娘,你怎么不帮我,反而站在别人那边儿?!以我们杜家的威势,何必看皇家的脸色——”
啪!
庄静郡主豁然抬手,重重一记耳光掌掴在他脸上!
她痛心不已,目光失望至极:“我怎么会有你这样不忠不义、不孝不悌的女儿?!”
皇帝:“……”
庄静郡主:“你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皇帝:“……”
庄静郡主:“女子的贞顺与恭敬何在?!”
皇帝:“……”
庄静郡主:“你父亲一心为国,忠心耿耿,你却在宫中横行妄为,丢他的脸,令家族蒙羞,你简直枉为杜家女儿!”
皇帝:“……”
庄静郡主:“陛下是天子,又无子嗣,宠幸后宫,本是理所应当,何以你这样悍妒不逊,难以容人?你的《女则》学到哪里去了,《女诫》又学到哪里去了?!”
又说:“我虽在宫外,却也时常听闻贤妃娘娘温柔敦厚,淑妃娘娘品格贵重,陛下身边正该有这样的人侍奉!”
她不说淑妃也就罢了,一说淑妃,皇帝便想起方才淑妃那毫不留情的一脚,以及仿佛淬了毒汁的言语。
“娘,你知道吗,”心头蓦然一阵难过涌上,他艰难的抬起了那只被淑妃狠狠碾过的手,委屈的告状道:“就在刚才,她趁着你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