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凡凡的视线自不远处幽幽收回,低声呢喃:“或许是我认错人了。”
她随阿故来到客栈二楼,挑了两间紧挨着的房间,以便互相照应。她扫视回廊也未见方才那女子,心下更是笃定自己认错了人。
客栈位置偏僻,透过轩窗望去,街市上行人三两,纵有商贩,大多也是静静坐着并不吆喝,果真是个安静的好去处。
白凡凡百无聊赖地倚靠在轩窗旁的坐榻上,复盘这几日来遇见的人和事,若是再次碰上、说些什么才能不被怀疑。
忽而,耳畔传来一道微弱的推窗声,声响很轻,悠悠飘入窗内,几不可查。
莫非是阿故?
她眼珠一转,脸上登时涌现几分狡黠的笑意,只见女孩儿扒着轩窗将头伸出窗外,好奇地向右侧阿故的房间打量,意外的是,窗户紧阖,并未瞧见意料之中的少年身影。于是她困惑地扭过头去,看向另一边。
留着斑驳纹路的木质轩窗上,轻巧地搭着一只如凝玉般白皙的手,指腹微微突起好看的弧度,仿似能想象到这双手拨动琴弦时令人心动的微颤。
白凡凡蓦然便止住了呼吸,眸中霎时涌现点点星光。
“师姐,孤氏族老寄来音书,邀请我们晚些时候过去用膳,可要应下?”君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只见那手微微一抬,无声地在窗棂上叩了叩,杜照卿没有回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推了吧。”
“是。”
原本微搭在轩窗上的手,缓缓虚握成空拳,下一秒,手的主人便离开窗边,消失在了窗口。白凡凡的心几乎飞起要随那手而去,见状,心下满是遗憾和兴奋。
神仙姐姐就在隔壁,她没有认错人,太好了!
她早该想到,二人出现在秦山幻阵中,若非斗兽大会,还会有什么任务。
她赶忙收拾衣襟、打理好自己,路过一面铜镜前刹住了脚步,铜镜斑驳,映出她欣喜万分的面庞。待她细心地理了理略有些杂乱的发髻和鬓角,收拾妥当推门而去,心底蓦然浮现丝缕紧张。
白凡凡的手握拳止在了门前,只需轻轻一叩,她便能再次遇见白衣女修。
可这样……会不会太刻意了?
她定定地立在门前,垂眸深思,强烈的欲望撕扯着她的理智。忽的,木梯处传来细碎的争吵,吵声打破寂静,在人人轻言轻语的客栈内显得格格不入,且怒骂声愈来愈近,径直往楼上而来。
她几乎片刻便分辨出了声音的来源,眸底划过一丝暗光。
“城内严防死守,如今竟闯入了贼人,这消息若是传出去,岂不叫人看秦山孤氏的笑话?”
“如今谁人不知孤氏献出了八珍琉璃瓶为筹,依我看,那贼人就是冲它来的。”
“若是普通修士也就罢了,怕只怕,有魔族奸细混入其中……”
这低沉沙哑的争辩声戛然而止,隐在长廊拐角处的白凡凡悄然投去注视,只见一前一后上来二人,其中一人身着绿衣、腰佩灵玉,身姿挺拔、周身尽是器宇轩昂之势,她几乎一眼便瞧出此人的穿着打扮与街市上偶尔撞见的巡逻修士无二。
而他身后还跟着一人,全身上下叫黑袍遮挡得严严实实,除却那双略显苍老的手,几乎没有一处暴露在阳光下,此人不正是城门外遇见的贩卖通关函的修士么!
巡逻修士闻言止住了步伐,将身后人堵在了楼梯口:“闭嘴,你一个末流修士,岂敢对孤氏不敬!”
许是他声音低沉,隐含怒气,黑袍人几乎下意识改口点头:“是是是,是我鲁莽,冒犯孤氏还请阁下见谅……只是我如何不是一片好意?若真让魔族入城,斗兽大会岂不被闹得天翻地覆?”
贼人……
白凡凡顿了顿,忽而无声一笑。此人主动送上门,倒真不怕被人拆穿……
巡逻修士脸上的怒容缓缓褪去,他分得清轻重缓急,便也不与此人争辩,而是令其带路认人。只见黑袍人佝腰点头,忙四下扫视一圈,径直朝着阿故房间的方向行去。
果然是冲他们来的。
白凡凡轻倚着拐角立柱,略带琢磨地看向杜照卿的房门口,视线流转间,蓦然扬唇一笑。
“咚咚咚——”沉闷的叩门声在狭长的回廊游荡,只听得屋内响起少年略显不耐的应答:“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