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1 / 2)

六宫粉 明月珰 2483 字 2023-11-24

华容下巴都要掉地上了,她不过是打个比方而已,没想到她家娘娘真要去卖画。

敬则则道:“这次娘亲进宫,我还以为她要给我银子的,结果到走的时候都没反应。”敬则则叹了口气,她爹和娘都不是贪财之人,反而时常救济她爹以前的同袍,所以没银子也能理解。

但敬则则却是穷怕了,在宫里没有银子打点太监、宫女,很多事儿都不好办的,就是皇后也难为无米之炊。

华容也是穷怕了。所以两人一合计,华容有个小太监同乡,是负责给宫中运泉水的,每日倒是能出宫一趟,托他带幅画也成。

“靠得住么?”敬则则问。她之所以动心倒不是全为了钱,而是宫中寂寥,找点儿乐子罢了。也想看看自己这个“乐山居士”的画功可否被世人认可。

为此敬则则特别吩咐,绝对不能说这画是谁画的。

华容也清楚这里头的风险,若是让人知道昭仪都要卖画为生了,皇帝肯定要暴跳如雷。

却说敬则则又用了两三日把画画完,欲让华容托付给她的同乡,先得拿出去裱了,然后才能寄卖,并答应给那同乡三成银子的分成。

恰此时,隔壁又响起了给皇帝的请安声。瑾婕妤的宜兰宫跟敬则则的明光宫只有一墙之隔,那边声音大点儿,这边就能听个隐约。而皇帝这已经是连续四日到宜兰宫了。且还不止,这之前他就已经连连翻了瑾婕妤的牌子三日了,之后他未再入后宫,如今再进来,又是四日连续翻瑾婕妤的牌子。

这样的盛宠,边是敬则则当年刚进宫宠爱最隆时也不曾有过。

龚铁兰在敬则则身边道:“娘娘,奴婢听说皇上跟太后商量过,今年正旦要给一些嫔妃晋位,想来瑾婕妤怎么也得封嫔了。”

其实敬则则的“昭仪”也是嫔位,只不过乃九嫔之首罢了。

“且还有人说,瑾婕妤要直接封妃。”龚铁兰继续道。

敬则则的眼睛直接瞪了起来,封妃?那可真是叫人意难平了。她都做了好些年的昭仪了,位份一直没动过,虽然是自己作的,但骤闻新人封妃,敬则则以后要对着她行礼,多少还是不舒服的。

敬则则烦躁地摆了摆手,“封就封呗,难道我还能做什么不成?”

龚铁兰道:“娘娘也做了好些年昭仪了,此次皇上是同太后商量的,娘娘怎么不去东宫太后那儿坐坐呢?”

皇帝也是让敬则则去亲近东宫太后,但她回宫都快一个月了,却一点儿动静没有。借着昏倒那件事,皇后免了她请安,她也就一直宅在明光宫里养病,东宫太后的慈宁宫更是一步都没踏入。

敬则则其实知道皇帝的意思,她若是巴结上了东宫太后,只要太后说句话,不管是真孝顺、假孝顺,皇帝就能顺水推舟地来一次明光宫,指不定这次也能给她封妃。

但这种嗟来之食,敬则则是不屑的。她知道皇帝是好意,也有心宠爱自己,但这种宠爱她宁愿不要。

说来说去,皇帝还不是将西宫太后和祝新惠放在首位,是怕那边儿不高兴而来找自己麻烦,这才弯弯绕绕地使了这许多心眼儿。这也正说明,他对自己的宠爱,并不足以用来保护她。

皇帝都不好出面违逆西宫太后,敬则则自己难道还有那胆子?如今情热时皇帝看到的自然是自己的好,万一将来不谐,今日她巴结东宫太后的事儿,指不定就是罪过了。

反正这等蠢事儿敬则则不愿意干。她也不稀罕被皇帝宠幸,后宫女子期望被宠幸不就是想要个孩子傍身么?她这么久都不曾有身孕,对自己的身体多少是有所怀疑和失望的。正所谓命中无时莫强求,敬则则也看开了。

就这么跟皇帝不冷不热地吊着,指不定恩宠还能长久些。

“我这不是在养病么?带着病气怎么好去太后那儿。”敬则则道,“再说了东宫太后也不会因为我去了几次就帮我讨要妃位的。”

龚铁兰叹了口气,复又道:“也是,不过奴婢听到了个消息,说是傅家的二姑娘经常进宫来看东宫太后。”

“傅家?”敬则则一时想不起来京城里的傅家是谁。

“就是傅太傅家的二姑娘。”

这么一说敬则则就知道了,“哦,是那个傅家啊。”傅太傅乃是皇帝的老师,可惜命不长,死得太早,若是能熬到皇帝登基,傅家一定能跃为京城大族的。

但即便是这样,敬则则也不明白为何龚铁兰要把这个傅姑娘提出来说一说,说得好似她来看太后就是要进宫一般。再说了,皇帝的妃嫔那么多,多一个也不算什么。

龚铁兰见敬则则并不太感兴趣,便又道:“奴婢曾经远远地看过傅二姑娘一眼,端的是水灵,比柳才人也不差。”

敬则则和柳缇衣乃是宫中公认的美人,也就是说傅二姑娘跟柳才人差不多的话,也就不差敬则则什么了,而且她年纪还小。

“她如果想进宫,选秀时怎么不进来呢?”敬则则旋即才想起自己问了个蠢话,俨然是傅二当时年纪不够,想来如今才满十五及笄,若是等选秀,就要三年后了,那时她就十八岁了。

敬则则自嘲地笑了笑,“看我这脑子。不过宫中多些人总是更热闹。她既然走了东宫太后的路子,肯定也是得了太后看重,我在慈宁宫就更是没什么用处了。”

“娘娘切不可妄自菲薄,奴婢说这些只是想让娘娘,让娘娘……”后面的话龚铁兰没敢说完。

“让我主动些?”敬则则替龚铁兰补充完整道,“姑姑,你放心吧,吃一堑长一智,我再不会如以前那般任性的。前些日子娘亲进宫时我就明白了,我并不是一个人,后面还有敬家呢,可不能再任性。”

龚铁兰欣慰地笑道:“娘娘可算是想明白了。”

敬则则点点头,“想明白是想明白了,但这宫里太主动也未必就好,皇上的心思并非是主动不主动就能左右的。”

话说到这儿,龚铁兰也就不好再劝了,且隔壁院子里此时也响起了淙淙琴声,美妙绕梁。

敬则则斜靠在榻上的引枕上闭目听着,书也不看了。

“瑾婕妤的琴音听着就叫人心旷神怡。”敬则则低声道。

华容给敬则则换了杯热水,接口道:“奴婢觉得娘娘的琴艺一点儿也不输给她。”

敬则则睁眼端起水杯道:“你是我宫里的人,自然觉得我什么都好,若是不拍我的马屁,怕穿小鞋是么?”

“才不是呢,在远近泉声的时候,奴婢听娘娘的琴音,觉得那才是世上仙乐,当时奴婢就想,哪怕咱们没有肉吃,也不能没有娘娘的琴声。”

敬则则被水呛了一下,觉得华容如今拍马屁的功夫真真是趋于炉火纯青了。

“行了吧,你把你家娘娘当成什么人了?成日地拍马屁,那我以后可要亲贤人远小人了。”敬则则玩笑道。

“奴婢才不是拍马屁恭维娘娘呢,瑾婕妤的琴声是好,奴婢也觉得好听,叮叮咚咚的让人心里舒服,可要说她弹的是个什么,奴婢可听不懂,但是娘娘的琴音不同,在远近泉声的时候,奴婢听着你的琴音,就好像能听到你的心一样,你心里想什么,奴婢好似能感觉到一般。”华容蹙眉道,“可具体是个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反正那种感觉玄之又玄。”

敬则则听完沉默了片刻,“那是因为咱们日日都在一块儿,我想什么,你自然能揣摩出一二。”

敬则则起身走到紫檀大案后,看向自己刚完成的《风雪夜归人》,破茅屋里男人与女人静静地对立,她明明要表达的可不是什么妻子在苦等丈夫,但偏偏华容就那么以为了。

或者说是她自己画得并不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