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雨收云霁,韩念初望着远处如同被洗过的空蒙山色,心里想着,恋爱也许不是件软弱的事。
至少他为此投入了许多许多的坚定和专注。
她握着手机,走到玻璃栏杆前,望着楼下行色匆匆的上班族。第一次,他们在她眼里不再是一根根柱子,她注意到了他们的穿着,年纪和走路的姿态。他们是一个个鲜活的,富有感情的人,也许这当中也有人在焦急地等候着什么,期待着什么。
她在人群中看到了熟悉的人。
穿着黄格子外套的陈以正,和一身成熟职业装的小曲。
他们从西餐厅里出来,正在过马路。
下班前何谨修在公司接到韩念初,照旧又回了他的家里。韩念初对炖汤有了兴趣,在厨房忙个两小时,练完琴,再让何谨修磨蹭一两个小时,每天都得要十一点才能回到家。
她并不认为这里是家,她只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卧室里没开灯,电脑屏幕亮着蓝光,她像个耐心又机警的猎人,抱着手臂,等待她要捕捉的猎物。
门外响起韩云秋的呕吐声,这一周来,几乎每天都听到好几次。
十一点半,电脑传来了消息——苏锦的电脑开机了。
她不急不躁地放下手臂,十指敲着键盘,全盘浏览后,锁定了唯一一个设了密码的文件夹。
这个密码也不过是把纸折的锁,木马早就录下了苏锦的按键顺序,只用了五分钟,成功解锁。
里面按日期排列着几个文件夹,她一个个地打开,神色越发的凝重。
都是何谨修从前的照片,走路时,开车时,锻炼时,吃饭时的照片都有,甚至还有几张睡觉的照片,似乎镜头离窗户有一段距离,通过长距变焦拍摄的。
照片里的他,额前的碎发盖住了额头,眼眸温润,神情平易近人。
她一张张地往下翻,触目惊心,直到一张照片跳入视线,她的喉咙就像被死苍蝇堵住了一样。
那张照片里的何谨修,头发刚洗过,水珠滚落到脸颊,他面对着镜头,神色是压抑的愤怒,还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恼恨。
韩念初立刻就想起第一天在公司健身房遇到何谨修,他一定要吹干头发才肯出去,是从那时候起,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就已经没有了安全隐密的空间了吧?
是苏锦!她捏紧了鼠标,转念又想,不对,这张照片和里面很多张照片都说明,何谨修早就知道有人在跟踪偷拍,甚至被他当场抓获过,所以他知道是谁。如果是苏锦,何谨修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就应该认出来,炒掉她了。
可不是她的话,为什么她有这么多的照片?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日期最近的一个文件夹,照片里的他,额头的碎发已经朝两边梳起,冷峻得不近人情。
这是近期的照片,背景多在公司,也有零星的在外面偷拍的照片,她逐张分析照片信息,外面的照片都是一个月前拍的。
何谨修的直觉是对的,有那两个训练有素的大汉跟着,想必对方很难寻找到机会。可万万没想到,这个人隐藏在公司里。
她浑身都难受起来,一股陌生的情绪从心底冲出,她的手指一点,删除确认提示窗口弹出。
那股潮涌般的情绪及时退了回去,她闭上眼睛,片刻后才睁开,选择了“否”。
删掉就是在为苏锦和她的同伙毁灭罪证,是暴露自己,打草惊蛇,她一定得让她们都受到惩罚,付出代价。
她的身体重重地靠到椅背上,屏幕的蓝光闪烁了一下,苏锦关了电脑。
门外又响起韩云秋的呕吐声,她站起身,开了门出去,韩友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紧皱着眉头和心事重重的神情显出他看得心不在焉,杨荟文隔着一张茶几,叉着腰,摆开了要骂的架势。
韩云秋抹着下巴的水,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杨荟文就像是被启动了机关,嘴一张一合地数落起来,“你女儿给人欺侮了,你还看电视!”她的目光在桌上扫了一圈,抄起一卷卫生纸砸到地上,“他就住在对门,你给我去揍他!去啊!”
韩友德像根埋进水泥地的木桩,纹丝不动。
杨荟文绕过桌子,揪住他的手臂又锤又打,“你这个窝囊废!”
韩念初开了门,走到对面按了门铃,门马上就开了,江临远站在门里,看到她流露出惊喜的神色,“阿初!”
她指指身后敞开的门,“他们要找你算账。”
说完就往回走。
“你进来坐会儿吧”他说,“我有事——”
他的话没说完,杨荟文蹒跚地冲了出去,圆头小眼,嘴往前凸,像只狡猾而愤怒的獾。
她一手叉腰,另一手点着江临远就开始骂:“好你个江临远,你祸害了妹妹,又来打姐姐的主意,你是要把我们韩家的闺女毁个遍啊!”
韩念初平静地接过话,“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别把我扯进这些脏事儿里。”说完,不等杨荟文骂出口,就走回了屋内,“砰”地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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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作祟一下。
我的配角和人物都是会对主角命运产生影响的才会存在,情节也是,所以没办法,虽然他们很讨厌,但还是得写一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