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2 / 2)

他今日替她重新收拾山洞时,额外开辟了一块地儿,四舍五入便是多了一间房,能多住一个人——彼时璀错没多想,满心想的是这般下回司命来的时候,便能住上两日多陪她一会儿了。

谢衍回头看她,指指她发上的发簪,“住宿的报酬都给了你了,虽是多了些,但也不必找了。”

说完,他便走过去,手一挥,一道妖力的屏障横亘在两间房之间。

在璀错看不见的屏障那边,谢衍低头嗅了嗅手上的味道,而后唇角一勾,原本散漫的眼神便有了些藏不住的锐气——他身上这股香气,本也就是梧桐神木的香气。

如今她戴上神木制成的发簪,身上多少便有了他的气息——就像盖上了个什么戳印一般。

第二日璀错是被山洞外头的声响闹醒的。

她起身循着声音找出去,却见严歇同什么人站在外头说话。两人间以妖力作了屏障,只能看见影影绰绰的人影,听不到动静,实则也看不见里头人的动作。

屏障内。

玄鸟族族长半跪下身,遵从古礼,朝谢衍一拜,恭谨低头,“神君。”

谢衍微微抬手,“事儿办妥了?”

“已按照神君的吩咐办好了。”族长欲言又止,终还是说了出来:“不过神君作如此身份,委实折煞了我玄鸟一族。”

“无妨。还有何事?”谢衍是打算用这层身份,去下界一趟,探探堕鬼的。只是这些事儿,也不必向他解释。

族长一边极力为自己一族美言着,一边将前尘镜的碎片献上,谢衍刚接过来,便感知到璀错在朝这儿来。

他将碎片一收,上前一步将族长亲手扶起来,并未撒手,只凌空将屏障消掉。

族长尚还怔愣着,只听神君沉声冲着他道:“父亲。”

他腿一软,一把老骨头不中用地往地上滑,却被神君牢牢扶住。

神君接着道:“孩儿的身份令您难为了,孩儿都明白。若非娘临终遗言不可违,孩儿也不愿回来打扰您同......母亲的生活。”

璀错脚步一顿。

这便解释得通了。

怪不得她提及他父母亲时,严歇那般反应,怪不得他说自个儿小时候总是孤零零的,也没有旁的小妖君同他往来......

原来,他竟是玄鸟族族长在外的私生子。

璀错更同情了几分。她眼前似是已能看到严歇小的时候,尚还是个妖力低微的小妖君,因为尴尬的身份被排挤被针对,只能自己一点点固气修行,因着无人引导,最终修成天妖,却没能踏过上界的门槛。

谢衍背对着她,没能看出她精妙绝伦的心理动向。

而族长已是一身的冷汗。

况且......他正对着璀错,无意间感知到面前这位女仙君身上竟带着神君的气息。

神君的气息......莫不是神君的神侣已然定了下来?

第24章 原来他没打算私了,他打……

谢衍的手稳稳托着族长的手,落在璀错眼里便是两人深情交握,好一幅父慈子孝图。

于是她只简短地问了好,便十分有眼力见地远远走到一边,佯装对山洞前那几株黄澄澄的花感兴趣,留给他们父子相处的空间。

她百无聊赖地数着花瓣,数到一半,眼前的花影树荫渐渐淡去,面前只余一片虚空,而在虚空之中,一张卷轴浮现出来,火红的烈焰缭绕其上,来自另一个境界的灵压迫使她低下了头,似是虔诚俯首。

卷轴上金光拂动,字迹影绰,不必她去读,这张神令上的内容便涌进她的识海。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神君赞赏她在凡间引渡有功,进退有度,话锋一转又毫不委婉地说她飞升后毫无建树,因果也不知怎么一搭,得出来是没能给她个好机会的结论来。所以他决定,赐她个能立功劳的机会,叫她去下界,将凡间为何会出现堕鬼一事彻查清楚。

不过去个下界么。不过就是堕鬼么。

很好,很应该轻描淡写。

璀错咬了咬后槽牙。她躲了这么久,神君确是没找她算账——原来他没打算私了,他打算的是以公报私。

她现在信了严歇说的那句,他们这些带翅儿的,都记仇。

卷轴上缠着的烈焰火光一盛,将神令燃尽。与此同时,北山的光景一点点填满她四周的虚空。

璀错肩上一重,她回头看,却见严歇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一手搭在她肩上,关怀地看着她,问道:“怎么?是天宫那边找你了?”

璀错含糊道:“差不多罢。我怕是得去下界一趟。”

严歇拍拍她肩,不无同情地对她道:“下界形势不明,你一个仙君,若是一人前去,怕是要吃亏。”

璀错叹息一声,“亏这东西我倒是轻易吃不下,只怕查了一通,最后一无所获,回去上界还要论罪。”

严歇清了清嗓子,慢慢道:“我可以勉为其难地陪你去一趟。”

璀错挑眉看他,心里想的是带上你一个连上界门槛都尚未跨过去的妖君,与她自个儿去的差距好像也没多大,嘴上却很体谅道:“那还是不必勉强了。”

严歇面色一僵,找补道:“下界我去过几回,总比你熟悉些,能给你带路。”

璀错话在嘴边,又咽了回去,只点了点头——主要是她寻思着,方才族长来找严歇,单就她听到的那两句对白来说,作为半路回来的私生子,怕是严歇现在的处境尴尬得很,不如不留在北山的好。

就,也怪可怜的。

再说,她觉得自个儿同这人还有些投缘,带着也便带着罢,旁的忙帮不上,再不济还能解个闷。

两人说定,便回去略准备了准备。璀错给司命送了信灵去,不过片刻便又收到了司命送来的信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