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分之一剧透 第68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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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令有些讶然,不过很快又明白过来——既然皇帝连算术都会,那懂一些医道也很正常,说不定能指点一番自己药方中的缺漏之处。

其实太医令的猜测也不算错,温晏然倒是能给自己开方子,虽然她不懂医术,不过至少知道有一个药名叫做感冒胶囊……

宫人们用冷却的开水浸透棉布,给天子的额头降温,温晏然安详躺平之余也在反省,自己工作强度其实并不大,但还在长身体的小孩子跟皮糙肉厚的成年人之间还是存在显著差距。

药方被呈上,可能是因为多梦的缘故,里面加了一味定惊的朱砂,温晏然素来不喜欢矿石一类的药物,将之删除,又问:“太医院中有一味药物叫做板蓝么?”

太医令茫然片刻,惶恐道:“微臣不曾听闻。”

温晏然想了想,道:“也许叫菘蓝,也许叫大青。”

太医令:“菘蓝一物微臣不知,但大青却是听过的。”

温晏然颔首:“朕曾听闻,此物之根煮水服用,可以祛风热,卿家去研究研究,或许有用。”然后又提笔写了金银花,黄岑与连翘的名字,“这道方子,卿家也拿去看看。”

——感谢那些用原材料起名的药物,除了感冒胶囊之外,双黄连口服液跟板蓝根颗粒也都经常在治疗感冒中出现。

虽然皇帝给了建议,但太医署这边,无论如何也不敢使用未曾经过检验的草药来治疗天子,还是按照太医令的方子来煎了药,温晏然服后睡下,额上的温度未曾降低,反而比之前更高一些。

天子有疾,朝会自然取消,当日下午,天子急召禁军外卫统领燕小楼入宫。

“朕无事,所谓病去如抽丝,这才第一日,哪里就能好得这样快。”

看着地上面上没有一点血色的外卫统领,温晏然安慰了对方一句。

此时此刻,除了燕小楼之外,国师温惊梅,太傅袁言时、御史大夫宋文述,还有户部尚书卢沅光也都在此,其中卢沅光地位略低一些,但她乃是皇帝一手提拔的心腹之臣,地位自然与别部尚书不同。

温晏然缓缓道:“只是朕患病的消息传了出去,京中未免多事,还得有劳燕卿费心。”

说到这里,温晏然倒有些羡慕厉帝——自己不上朝,外人便会知道是禁中出了事,若是对方不上朝,外人……大概不会因为这种正常情况产生什么特别的想法。

第108章

皇帝突然生病,宫中本该将此消息死死按住,免得人心惶惶,温晏然倒是能想到这一点,也严禁周围人传递消息,然而她往日上班习惯实在是过于规律,但凡不在朝会上现身,便会引起猜测。

事已至此,温晏然只能尽量稳定中枢,并指了张络去帮燕小楼:“朕既然生病,京中必定会有流言传出,指责朕得位不正,所以才遭受天谴……卿家务必替朕留心。”

她的双颊因为发烧而泛着些不正常的殷红之色,思绪却依旧清晰,言语中更没什么避忌,若非面带病容,几位重臣几乎要以为皇帝只是假装不适,目的是想趁机钓出几条不安分的大鱼。

温晏然接着道:“天有不测风云,若是朕当真有意外之事,遗诏便由国师颁行。”

“陛下!”

袁言时跟宋文述闻言自然心惊,温惊梅也是神色一滞,作为当事人,他当然晓得皇帝根本就没留下过任何遗诏,然而此刻又不方便否认。

“此事不可流传于外,各位卿家心知便可。”

温晏然神色镇静,她这么说,只是为了安定人心而已,又缓声道:“这几天好生照料十一娘跟十三郎,加强宫中戒备,近来时气不好,谁都不要随意走动了。京城由燕卿防守,自然固若金汤,太傅、宋卿跟卢卿值宿禁中,等朕痊愈后,再酬谢三位,阿仪负责整肃宫闱。”又道,“国师留下。”

她靠在软垫上,将事物一一分派完毕,大臣们各自起身领命,只有温惊梅跟池仪留在原地不动,前者是因为被皇帝喊住了,后者则是还有事情禀告。

池仪提醒:“陛下,东地之事……”

温晏然顿了顿,了然:“是了,让杜舍人过来拟旨,令户部整备,先送十万石粮草到陶将军那边。”

其实前线并不缺少粮草,十万石粮草也够不上多少日的消耗,温晏然这么做,是在表达她准备尽力支持陶驾打这一仗。

天子有恙,不止京中人心动摇,前线那边,更需要及时释将士之疑,只要建平这边的补给被送过去,军中将领就能明白,皇帝绝不会因为生病改变原先的作战计划。

温晏然缓缓道:“这些粮食就从京中运……”说到此处,用手撑住了额头,“许是朕病中多思,你只叫阿络格外留意便是,至于送粮之人,你去褚卿府上走一趟,就说朕本想开年后再劳动他,只是如今人心惶惶,不得不先请他去谷州走上一趟。”

池仪一一记下,又道:“陛下且休息罢,微臣让太医令过来再为陛下看一遍脉象。”

温晏然点头,被宫人扶着躺下,得到消息太医令一路小碎步跑了过来,跪坐在榻前诊脉,半晌后苦着脸道:“陛下症候来得急,又发热不退,委实不可再这般劳心。”然后又进了一回药汤。

池仪柔声:“陛下要不要用膳?”

温晏然实在没有胃口,便向着帐外摆了摆手。

太医令劝说:“病中之人难免气血亏损,陛下但凡能吃得下,还是用一些好。”

对于大夫的医嘱,就算一国之君也是无可奈何,温晏然最终还是点了下头,又对温惊梅道:“委屈兄长,今日便陪朕喝两口清粥。”

温惊梅自然奉命。

既然被皇帝点名负责遗诏,作为国师,温惊梅恐怕直到天子痊愈之前,都无法离开西雍宫。

温晏然往日没有太过深思,现在算是有些明白了,大周的国师制度,其实跟秘密立储制度有些类似,在皇帝没有明文公告天下谁是皇储的时候,对方的存在就相当于一个活的传位诏书,难怪温惊梅平日行事慎重,绝不涉雷池一步。

被呈上来的粥是煮了许久的稀麦粥,温晏然看了一眼,便觉得宫中内侍多半还得给温惊梅弄点加餐,等两人喝完粥后,桌案被撤下,池仪等人不敢让皇帝继续批阅奏折,十分利索地把各类文书都收拾了起来。

温晏然笑了一笑:“兄长也劳碌了,还不去歇息么?”又向着身边人道,“给国师在偏殿布置间屋子出来,太傅跟宋卿都年事已高,值宿禁中,不比在家方便,多送几床被褥过去,晚间令人注意炭火,十一娘跟十三郎那边也多派两个大夫,若他们二人也有不适,宫人更是无法自安。”

看着皇帝把京师、前线、宫禁一个个地安排妥当,温惊梅简直想替她的左右近侍叹气:“陛下且莫要担心旁人,先自己好生休养。”微微躬身,“臣就在外间相候。”

因为皇帝年少登基,身后又无家族扶持,所以向来极重权柄,在对方明言将遗诏给了自己的情况便,温惊梅更不能行差踏错半步,未免惹皇帝疑忌。

温惊梅退至门边,忽然听到帐中有声音传来。

“兄长若是当真一心清修,朕也允你。”

温晏然本来早就打算好,将那些逃不开大周末年风波的人拉上自己的贼船,为自己的昏君事业添砖加瓦,然而此时此刻,竟也忍不住替他们为日后之事打算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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