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分之一剧透 第47节(1 / 2)

加入书签

就在此时,房内传来天子的声音:

“是阿仪么,让他们进来。”

池仪入内,朝着床榻的方向拜了一拜,道:“陛下。”

宫人将帘幔揭开一侧,温晏然并不起身,靠在床头笑道:“你来得倒快。”看一眼池仪身上端正的衣冠,微微扬眉,“阿仪还未休息?”

宫人们将烛火移近,温晏然本来想通过池仪的面色来判断对方是不是熬了夜,但很快就打消了自己的想法——作为评论区指定权臣,池仪几乎在任何时间段都能保持充沛的精力。

因为近来战事一直不利,温晏然方才一改往日作息习惯地半夜爬起,又不知默默思忖了些什么,很容易让身边人产生一些不妙的联想,也难怪身侧的内侍匆忙找了能做主的人过来。

不过现下池仪已到,张络却不见踪影……

温晏然大略一想便明白其中缘故,笑道:“倒是难为你们辛苦。”

武安城不比建平,人多口杂,为免被敌人发觉不对,温晏然自然不会将作战策略泄露,随她而来的朝臣们看见战局危急若此,无论是真的忠于朝廷,还是心怀二意,都必然会有所行动,限于君臣名分,就算皇帝的威信因为战败而损失了一些,也未必敢于直接对天子采取什么措施,多半是准备从某些近臣身上下手,其中池仪跟张络两人都是内官出身,一向为主流士人所鄙夷,便成了一个十分合适的选择。

如今的情况本该更急迫一些,然而池仪与张络都是擅于权谋之辈,如今齐心协力弹压外朝,又有禁军作为援引,朝臣们一时间也无可奈何,然而钟知微日前已带着铁骑营离开上兴关,最为薄弱的时刻,压力倍增。

池仪垂首行礼:“是微臣无能。”

温晏然笑了一笑,示意池仪走近,然后伸手轻轻握了下她的小臂。

池仪微微一怔,天子虽未明言,她却能从皇帝的动作中,感到一股笃定之意。

——天子自登基以来,料事必中,今夜忽然醒来,大约是对前线情况有了一些积极性的关键猜测。

心念电转间,池仪面色宁定如常,只是退下的时候,向着天子格外郑重地深施一礼。

丹州的气候让出身建平的文官们很不适应,今天虽然难得停了一会雨,却没出太阳,日光被乌云所遮蔽,显出一种与中原腹地不同的阴冷感。

李增愈出门的时候,雨又开始下了,因为距离不远,他没让仆人打伞,自己稍稍加快了脚步,往高长渐的住处走去。

今次天子巡幸上兴关,许多朝臣被留在建平,支持朝廷的正常运转,也正因此,李增愈许多旧交都不在此地。

建平的官吏们抵达武安城后,因为可供安置的屋舍有限,许多朝臣们不得不挤在一块,虽然人均居住面积有些寒碜,但好处是方便了彼此拜访串联,可惜前段时间池仪等人以少府的名义,额外赁了许多民居,又以年久失修为名,把朝臣们分别迁至不同区域,将文官们打散,虽然没有明言禁止彼此拜访,然而这段时间以来,禁军那边因着要防备敌人潜入城内,日夜都派人四下巡逻,李增愈等人晓得禁军跟内官之间一向来往密切,猜到对方隐有监视之意,不得不愈发低调起来。

许多与李增愈相善的官吏都被分开,倒是他自己,被留在了官衙边上。

李增愈无人可托,只得亲自过来拜访高长渐。

高长渐出身建州的老牌世家高氏,此前因为守孝多年,在士林中刷了一波名望,其家族又与杜氏袁氏宋氏为故交,虽然官位不显,但地位举足轻重,李增愈过来,是希望能够请他作为援手,帮着劝说天子。

李增愈被仆人引入厅上,向着对面那位乌发白衣的少年人遥遥一礼,高长渐到底是世家出身,虽然衣冠简朴,也难掩其清逸超然之态——因为这个时代染色技术还不够先进的缘故,颜色均匀均匀的布料大多昂贵,白衣反多出现在寒门学子身上。

因为前方频频战败的缘故,李增愈已经有些难以难耐,来不及寒暄就切入正题:“武安城危若累卵,还请贤弟助我一臂之力。”

高长渐:“李侍郎何出此言?”

李增愈:“并非在下危言耸听,如今的情势实在已到了风雨飘摇的地步。”压低声音,“贤弟可知,西夷已经打到了门曲一带。”

高长渐先给对方倒了杯茶,才不急不慢道:“正因为事态紧急,才万万不能慌乱。”又道,“在下知晓李侍郎忠君体国,然而天子既然已至上兴关,在尘埃落定之前,便不可轻离此地。”

李增愈皱眉:“如今丹州已为险地,你我身为朝廷忠臣,又岂能坐视陛下就留?”接着诚恳道,“高君且听在下一言,天子当初本不该轻易移驾,皆因内官横行无忌,遮蔽左右,导致贤才之言不能上达天听,方才行此大谬之事,实不相瞒,陛下近来已是夜不能寐,如今若能将池张二人明正典刑,天子便可从容移驾……”

高长渐微微摇头:“以西夷之力,怕是还无法攻破关口。”

李增愈:“在下本来也如此想,然而在今日之前,又有谁会料到,西夷竟能生生打下了半个丹州?”

高长渐思忖道:“上兴关地势显要,易守难攻,然而天子若走,此地驻军的士气必然沮丧,就算本来可守,那时也未必守得住了。”接着道,“听闻西夷打到门曲,便将上兴关拱手让人,若是上兴关被破,又要让天子退至何处?”

李增愈面色发红,道:“若当真兵临城下……”

高长渐面色端肃:“若是当真兵临城下,你我难道还没有一夫之勇吗?当真到了危在顷刻之时,公卿士族皆应上前守城,以励士气。”

“……”

李增愈看了高长渐片刻,叹一声气,拱了拱手,直接起身离开,倒没有嘱咐对方不要外泄两人言语——对方到底出身建州高氏,就算不与他们同心协力,也不会行告密之举。

对方离开后,高长渐继续伏案工作——他被举荐至户部为主事,每日都有许多后勤细务要处置,等将文书整理好并装入木盒当中后,高长渐亲携木盒,往官衙行去。

按照流程,他需要将文书转交给王有殷,然而今天转交之后,高长渐却不曾立刻离开。

王有殷看了他两眼,然后转身入内,片刻后出来传话:“陛下召高主事觐见。”

高长渐扶了下冠带,方才随对方入内。

后衙的面积并不大,高长渐进门后转过拐角便看见,穿着鸦青色长衫的天子此刻坐在廊下翻看着一封荐书。

在离天子还有十步之遥时,高长渐便停下脚步,向着前方的君主深施一礼。

温晏然的目光在来人身上一扫而过,笑:“高卿,雍州杜氏的杜道思是你表姐么?”

高长渐再没想到天子会突然提起这个话题,怔了下才道:“……正是。”

温晏然微微点头:“难怪你瞧起来竟然有三分崔卿的风格。”

她说的崔卿不是崔新静,而是崔益。

温晏然靠在软枕上,随意道:“既然来了,且说一说令表姐罢。”

高长渐:“杜氏杜道思,与崔氏崔新白一向在南地并称,她二人虽然见面不多,却各自心许为至交好友,长兴九年时,姨母不幸亡故,杜家表姐回家守孝……”

温晏然一面听着对方的话,一面对照荐书上的内容来看——杜道思是崔新白的好友,她现在已经出孝了,本该跟表弟一道来朝中为官,但念及好友年少亡故,便转道去祭拜了对方一回,方才拖延到了今天。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