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会(1 / 2)
自唐开国,太宗皇帝下令重编《氏族志》亲批皇族为首,外戚次之,崔民干降为第三等,山东士族及关陇贵族遭到打压,再经高宗,禁其私自通婚,世家之盛不复从前,然其影响依旧,与宰相谋私下通婚者屡禁不止,又有兰陵萧氏与唐同盛衰,公卿遍布朝堂,为士族之贵。
嗣圣元年,武后掌权,扬州李敬业叛乱,以三十万军镇压,王献之一脉泰兴延令王氏嫡系长房后裔王以道为避李敬业之乱,领族人由姑苏徒居祖地会稽。
兰陵萧氏皇舅房银青光禄大夫萧得言曾孙萧至崇随父萧安介于雍州长安搬至沂州居住,时任吏部员外郎。
霞光打在气魄宏伟的宫殿侧,出檐的倒影印在地砖上被拉得斜长,暮鼓从皇城内传出,各个城楼皆击鼓与之响应。
“宵禁时间到!”一更三点,整座洛阳城都笼罩在休市的上百声鼓声中,各市摊贩忙着收摊,妇人从灶台走出铺子,旋即将男人桌子上的碗筷悉数收走。
作为客人的男人抓着半块胡饼恼怒道:“某还没吃完呢?”
“宵禁时间到啦,郎君若不是本地人趁着坊正还未关闭坊门便快寻个坊躲进去吧,一会儿若是被巡逻的金吾卫抓到便要挨五十板子,最近神都不太平,夜里还有不良人在四处抓捕逃犯,若是错抓,有命去可不见得还有命回。”
——太初宫——
高宗驾崩,皇太后临朝称制,改名武瞾,留居洛阳太初宫。
金光斜入大殿,内臣拿着一篇文章抖擞着手犹豫得不敢念出。
皇太后端起茶盏,“念。”
内臣便咬紧牙关,呼了一口气后开口念道:“《代李敬业讨武曌檄》...伪临朝武氏者,性非和顺,地实寒微;昔充太宗下陈,曾以更衣入侍;洎乎晚节,秽乱春宫...杀姊屠兄,弑君鸩母;神人之所共嫉,天地之所不容...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
皇太后脸色从容的喝着从蜀中上贡的茶,听到中间一句时不由得惊讶了一番,旋即放下杯子制止道:“等等。”便向内臣招了招手接过文章低头仔细瞧了一遍,“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这讨伐檄文是何人写的?”
内臣以为皇太后听了这些忤逆之言会大怒得举刀杀人,便吓得跪伏道:“婺州义乌前侍御史骆宾王,如今是李府的僚属。”
“有这样的才华,为什么没有人引荐给吾?天妒英才,一定宰相的过错。”欣赏一番过后骤然冷下凤眼,“召集文武百官商议平叛,去请圣人到宣政殿。”
内臣大松了一口气从地上爬起,叉手躬身道:“喏。”
“婉儿。”
“皇太后殿下。”女官走上前微微福身应道。
“拟旨,剥夺李敬业赐姓。”
“喏。”
皇太后身侧立着两个年轻女子,等到母亲吩咐完毕太平公主便上前怒骂道:“这个李敬业竟敢举兵造反,如此出言不逊母亲就不生气么?”
皇太后拉着太平公主坐下,“怒火是平息不了事端的,天下人之多,为何偏他做了那个反我的头子,人之所以恨你,必是你挡了他的道,谁家的天下不是抢来的呢,这王位之上又有多少帝王的手是干净的呢?”
“皇太后殿下。”上官婉儿将草拟好的词头呈上。
皇太后便笑道:“婉儿的文采如今也不输那些进士了。”
“殿下过奖了。”
“李敬业打着勤王救国的名号反叛,对此,婉儿有什么看法?”
上官婉儿看着自己草拟的诏书,“回殿下,李唐杜等人因失去官职而怀恨在心,如今打着勤王救国的名号作乱,有几分是为国,又有几分是为己?因此臣以为可派遣有声望的宗室前去平叛。”
“宗室...”皇太后凝着锐利的双眼,“而今宗室恨吾入骨。”
“可另再派监军。”见着皇太后有所犹豫上官婉儿便添道,“国朝历经三帝,渴望重回太平者大有人在。”
皇太后撑着座椅起身,“再拟一道旨,将叠州刺史丘神勣召回京城。”
“喏。”
——宣政殿——
皇帝穿着袍服端坐在御座上,而百官的目光却都只看着旁侧临朝称制的皇太后。
“李敬业、李敬猷、唐之奇、杜求仁等人因事罢职而怀恨在心,如今兴兵扬州,打着勤王之名救国实为反叛,予以命刘行举与刘行知于前线抵抗,而今欲派兵平乱,诸卿,何人敢去定此风波?”
满朝头戴幞头的朱紫争相顾盼,宗室与亲唐臣皆不敢上前言语,趁着议论声起紫袍便靠近梁郡公李孝逸在其耳侧嘀咕了一阵子。
紫袍端着笏板从队列跨出道:“陛下,皇太后殿下,臣愿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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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宅元年十月初六,以梁郡公李孝逸为左玉钤卫大将军、扬州道行军大总管率领三十万大军讨伐李敬业,又任命殿中侍御史魏元忠为忠监理军事。
得知扬州密谋反叛的消息,萧安介便命长子萧至崇将几个身在江南的妹妹接到北方避乱,途径姑苏时路遇由姑苏徒居祖地会稽的泰兴延令王氏。
“扬州在西北,去会稽也不过百里的路,大伯父与耶耶为何要多次一举?”几个年轻男女围坐在火堆旁,另一边坐着的则是族中长辈。
“先祖出生于会稽,琅琊王氏极负盛名,若战乱真殃及整个江南,这会稽祖宅或可让我们免于此难。”回话的少年扎着总角,不过十三四岁稚子模样说话与行事风格却与其年龄出入极大,“以皇太后殿下的脾气,定有一场恶战。”
“真是晦气,早知道就不从长安回来了。”篝火内热着干粮与剑南烧酒,一个四十左右的妇人埋怨道。
听见嫡母的嗓门王瑾晨便将手塞进两个长长通袖中起身从人群里离去,后头一个十来岁身穿襦裙的婢子从打盹中醒来,紧跟上前问道:“郎君这是要去哪儿?”
“透透气。”
“这荒郊野岭的,晚上蚊虫又多,奴去给您拿个火?”
王瑾晨摇头,将手中一个装有各自香料的香囊拿出示意,“有它。”
“小奴倒是忘了郎君是香不离身。”
李敬业与唐杜密谋反叛,使得江南狼烟四起,除却内乱,亦有隐忧的外患,“攻书学剑能几何,争如沙场骋偻逻;手执绿沉枪似铁,明月,龙泉三尺剑新磨;堪羡昔时军伍,谩夸儒士德能多;四塞忽闻狼烟起,问儒士,谁人敢去定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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