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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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击败我,羞辱我,不就是他一直最想干的事情么?”

“恰恰相反。”丹巴旺杰诡谲阴沉的一笑,说道,“针对你,他做了三手准备。其一,将你终生软禁在高原,一世回不了家;其二,与你成为异姓异族的结义兄弟,在高原之上一字并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共掌兵权;其三,如果你不答应效力于我,等破了大非川而兰州依旧难以攻破,他就会将你放回去!”

秦慕白听完,半晌无语。

这三条计策,第一条够狠,第二条够诱惑,第三条——够毒!

“秦慕白,也亏得噶尔钦陵如此看得起你,想要与你结义兄弟并一同执掌吐蕃的兵权。但他肯定对此所抱希望不大,因此才有了第一手和第三手准备。”丹巴旺杰说道,“第一手就不必说了,等你抓到他,那可能也就是他最好的结局;至于第三手……”

“表面看来是纵虎归山,其实不过是驱虎吞狼借刀杀人。”秦慕白鼻子里冷哼了一声,说道,“噶尔钦陵,倒是把孙子兵法三十六计学得不错了。如果按照他的预定目标,我被麻翻,大非川失守,他把我生擒又放回去……到那时候,我秦某人肯定是百口莫辩,非但要背负丧师辱国之罪,还要被冠以通敌卖国的罪名。积毁销骨,众口烁金哪,不管我大唐的皇帝对我有多少信任,也挡不住漫无边际的蜚短流长了。那样只会有一个结果,纵然我不死于极刑,也要被撤职查办押回京城。我一走,关西军群龙无首军心必乱,到时一击即溃河陇唾手可得,引马中原也是指日可待了——真是无下无双的妙计啊!”

“看来……你与噶尔钦陵,还当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丹巴旺杰不无惊诧的看着秦慕白,说道,“你说的,就如同你亲耳听到了噶尔钦陵的话一样,丝毫无差!”

“废话就不必说了——告诉我,你身为吐蕃人,为何又要破坏噶尔钦陵的计策?”秦慕白问道。

“很简单,赞普不想打仗,吐蕃需要和平。”丹巴旺杰并不隐瞒,干脆果断的说道。

“那你们赞普早干什么去了?”秦慕白面露愠色的道,“这接二连三的冲突和战争,从松州之战到围攻凉州,再到高昌反叛杀我父帅,然后又是眼前的大非川鏖战……这就是你所说的,赞普不想打仗,吐蕃需要和平?”

“原因只有一个,噶尔钦陵。”丹巴旺杰说道,“他需要战争,来稳固自己的地位兴旺自己的家族;他有着疯狂的野心,要让吐蕃一统天下制霸中原——更重要的是,他手中握有全国七成以上的兵马,连他父亲,也制约他不得!”

“一言以蔽之,噶尔钦陵是架空了你们的赞普,口衔天宪独断了朝纲了,对吧?”秦慕白说道。

“正是如此。”丹巴旺杰说道,“在吐蕃,至赞普以下,无人不对噶尔钦陵尊崇万分,他就像是高原上的神……可他忘了,他毕竟不是神,而是臣。王朝的未来万民的生死,应该是由赞普来决定,而不是一个穷兵黩武、功高震主的臣子。”

秦慕白听完,微然笑了一笑,说道:“在中原有句话,叫做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那是你们中原。”丹巴旺杰不假思索的答道,“在吐蕃,这是行不通的。尤其是噶尔钦陵,他既是开国功臣统兵元帅,又是赞普的结义兄弟。其实,除开针对大唐战和一事的分岐,赞普与噶尔钦陵就如同一母同胞的兄弟那样亲密无间。噶尔钦陵对赞普的忠诚,也是勿庸置疑。就算他功高震主独断乾坤,也没有一个人会相信噶尔钦陵心怀异志!——这正是噶尔钦陵的独到之处,也正是事情的为难之处!”

“这倒是句大实话。若是个心怀异志的权臣,反而好办了。”秦慕白说道。

“现在你相信我了?”丹巴旺杰反问了一句。

秦慕白面无表情,没有答话。

丹巴旺杰再继续道,“前次大唐朝廷派出鸿胪寺少卿刘善因来到高原,专程再议和盟通婚一事。原本,赞普对此相当重视,并准备亲自前往格尔木迎接商谈。可是不等赞普赶到格尔木,刘善因已经死了。噶尔钦陵上书,说刘善因意外死于雪崩,唐军因此借故挑衅再度发动战争,他被迫迎敌……但真实的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为此,赞普十分遗憾,但也无奈。如今战争已经打响,再议和盟的可能性已是微乎其微。但尽管如此,赞普也没有放弃努力。因此,才密令我乔装改扮混进了这一次的使团之中。我为了保险起见,先是盗取了噶尔钦陵所派的那三名心腹的麻药,反将他们麻翻,自己也假装中毒之状留在你的军营之中。最后为了免除赞普与噶尔钦陵之间的磨擦与矛盾,我只好再将留下的所有人一并杀了灭口——目的,就是为了执行赞普下达的旨令,与你商议罢兵和盟一事!”

“你知道的,都说完了?”秦慕白的反应,出乎丹巴旺杰意料之外的冷淡与平静。

“难道,你还不相信我?!”丹巴旺杰终于有一点激动了,大声叫道。

“信不信,是一回事;怎么做,是另外一回事。”秦慕白淡淡的笑了一笑,说道,“就委屈你在这里住上一段日子了,哪里也不要去。”

“你要考虑多久?!”丹巴旺杰急切的问道。

秦慕白站起身来,仰头,抬手指了指上方,笑道,“天知道。”

第426章 懂

金山,以狼为图腾的草原游牧人,认为这里是狼神居住的地方,因此则称之为“狼山”,视为心中的圣地。

在金山与漠北大草原之间,横桓着一片延绵近千里的大荒漠,俗称“八百大漠”,也是习惯上东西突厥的地理分水岭。

“能看到金山了。”薛仁贵举目眺望远方,又回头看了一眼,叹息一声道,“想不到,我们又再一次的穿越了八百大漠……”

“兄长……”阿史那?雪莲忍不住疑惑,问道,“自从踏入这大漠的第一天起,我就见你和你麾下的将士们,心情沉重郁郁寡欢。我一直想问问原因,但又不好开口。现在已经走出大漠了,你能告诉我原因吗?”

“其实也没什么。”薛仁贵淡然道,“不久前,我率领两万名西征军突围北上,一路大小数十战,仡今已然伤亡过半。记得当时我们就是在金山脚下,与西突厥胡禄部的数万大军血战了一场,好不容易突围出来逃进了八百大漠。那时候,我们人缺粮马少料,大漠之中连饮水也难寻觅。好多负伤的兄弟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休养与救治,都阵亡在大漠之中了。当时我们担心西突厥的军队前来追击急于逃亡,都来不及让他们入土为安,顶多就是用些石块树枝来掩盖尸身。重返故地一路走来,我们看到好多将士的遗体已经化作白骨,好多还被野兽摧残了……”

“难怪……”血莲也叹息了一声,说道,“其实我早该想到的。还有什么,能让兄长这样的人感伤呢?”

“是么?”薛仁贵微然笑了一笑,不再多言。

这时,前方几名哨骑回来了,向薛仁贵汇报说,前方即将踏入胡禄部领地,已经可以看到他们的军寨营帐;看情况胡禄人也发现了大漠这边的军队,正在集结兵马。

“兄长,要跟他们再打一场么?”血莲说道,“前番你仅有一两万残兵,尚能在他阵中杀个九进九出,无人可挡威震敌胆。今次,有小妹及麾下四万精锐回纥骑兵助阵,必能将他一击而溃!”

“不着急。”薛仁贵面沉如水,说道,“今时不同往日,当时我是逃亡,现在我是借道。而且日月变迁时局变幻,我不知道现在西突厥北庭对我大唐采取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立场,不可贸然动武。”

“哦,先礼后兵是吧?”血莲笑道,“对,中原的大官儿和将军们都喜欢弄来一套。”

薛仁贵略微一怔,随即意味深长的笑道:“你说得对,我这一套就是跟一个大官儿学的。那个大官儿,还正是你不远万里急着要跑去见的人。”

“敢取笑我?”血莲杏眼圆瞪柳眉飞扬,作势就要变脸。

薛仁贵哈哈的笑,“休得胡闹了。看,前方烟尘嚣起,似有兵马前来。”

果然,不消一炷香的时间,前方数里处排出一片骑兵大阵,约有六七万之多。这一边,薛仁贵与血莲统率汉回两部兵马,也有五万之众。双方阵势排开,清一色的骑兵,眼看便是一场大战要拉开闱幕。

胡禄部的兵马摆好阵势,倒是没有急于动作,而是奔出了一骑手执令旗,来到薛仁贵阵前,说道:“我军主将胡禄屋元帅,有请薛仁贵薛将军,阵前答话。”

“请。”薛仁贵一口答应,仅带一名旗使,单骑就上前,连方天画戟都插在了地上。

“兄长小心有诈!”血莲提醒道,“如此孤身一人怎好上前?再如何,也需得带上兵器!”

“无妨。”薛仁贵勒马回头淡然一笑,径直上前。

对方,也只出来两人。胡禄部酋长、同时也是西突厥北庭的两大元帅之一胡禄屋,另有一名旗使。

二人并马而立,薛仁贵抱拳,胡禄屋抚胸颔首,算是见了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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