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2 / 2)
“哈哈!”李道宗笑得更大声了,坐在蒲塌上拍着自己的双膝朗声道,“青春年少男欢女爱,岂不正常?英雄爱美人美人慕英雄,更是情理之中。准你们做还不准我说啊?真是!”
李雪雁顿时羞赧得无地自容,脸上红得几乎能捏出水来。
秦慕白也是哭笑不得,摇头道:“王爷,你要怎么取笑在下,那都没问题。何苦搭上郡主呢?什么准我们做不准你说啊,你这分明就是子虚乌有捕风捉影嘛!”
“呵呵!本王也就开个玩笑罢了,不必当真。”李道宗笑道,“哎,我倒是宁愿你和雁儿两情相悦,坏了这棕皇婚呢!只是事已至此国事为重,本王又不能因私废公,因而时常半夜里辗转反侧,好不苦恼!——谁愿意自己的宝贝女儿远嫁千里之外的荒蛮之地呢?”
“父王,你不会是因为女儿的缘故,所以就一直主张对吐蕃用兵吧?”李雪雁突然道。
“瞎说!为父是那么自私狭隘之辈么?”李道宗轻喝了一声,说道,“若是因为如此,起初我岂能答应让人自高奋勇远嫁吐蕃?再者说了,如今朝廷下了决议,为父还不是二话不说将你拱手让出,还张罗着给你准备嫁妆?私有私心,公有公论,为父为了大唐不惜一死,你是我的女儿继承了我的这个性情,这我知道。但为人父母者宁愿自己受罪遭戗也不愿子女受罪……这份心情,你暂时是不会懂的!”
“父王,女儿知错了……”李雪雁低下头惭愧的道。
“可怜天下父母心。”秦慕白说道,“王爷是光明磊落的一世英雄,为大唐已经做了许多付出了许多。此时郡主远嫁吐蕃,便如同剜去了你一块心头肉。此等胸襟与度量,令人敬佩!”
“行,你就别拍我马屁了!”李道宗摆着手苦笑道,“早知会有今日,我倒宁愿把雁儿生成一个儿子!”
“父王,你这是什么话?”李雪雁有点生气的道,“女儿……女儿就真的不好,不如男儿吗?”
“呵呵,郡主,你错怪王爷了。”秦慕白说道,“王爷的意思是舍不得你离开他,并非是重男轻女。”
“雁儿,你毕竟还年幼,许多事情还不懂。”李道宗感慨的道,“也许等到你为人妻为人母之后,才会明白这些事情。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等你到了吐蕃,就会思念家人思念故土了。”
“父王,你说的这些女儿懂。”李雪雁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女儿此去吐蕃,非为玩耍也非任性,而是去想实现我心中的理想。就像父王一样,为了大唐何惜一死,女儿为了在高原蛮荒之地散播教化,又何惜一生?”
三个男人都静默无语。这个年轻的女子说出来的话,竟如利剑一样能穿透人心。
四人聊说了一阵,秦慕白与苏定方便准备告辞而走。离走之时,秦慕白请李道宗借用一下文房四宝,便在隔壁一间书房内写画了一阵,拿出几份纸笺出来,给了李道宗。
李道宗看一眼,惊讶道:“《兰州鸿》曲谱?嗯,还另有一首曲子《明月几时有》并配有歌辞?慕白,兰州鸿本王倒是知道,这明月几时有的曲辞可是你所创?……这辞句,甚好!”
“就当是吧!”秦慕白微微一笑,说道,“兰州鸿是妖儿的遗作,但并非只属于她一人。只要有人喜欢,就可以学可以练。若能让它流传下来也不是坏事,我希望会有更多的人记住妖儿。此外,这首明月几时有的曲辞,除了我,普天之下没人听过没人会弹唱。就当是我送给郡主的新婚贺礼吧,他日郡主远在异乡若是思念家人故土了,就弹来听一听。”
“雁儿,给你。”李道宗将这几张纸笺递给李雪雁,说道,“看来,秦慕白不是你想像的那么小器嘛!”
“多谢了……”李雪雁接过纸笺,轻声道了声谢,表情却显得有些不自然,低眉顺目的尴尬之中带着些许的忧伤。
秦慕白与苏定方告辞而走。
李雪雁将那几张纸笺奉若瑰珍的捧在手上细看了一回,叹道:“父王,不论是兰州鸿,还是明月曲,都是这世上的天籁绝唱。女儿能得到秦慕白亲自相赠曲谱,甚是容幸。只是……恐怕我这一生,也不会听到他为了弹曲了。”
“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李道宗背剪着手站在门口,仰头望着天,长叹了一声,说道,“你自己选择的人生,谁都没办法。”
“呀!”这时,李雪雁突然惊叫了一声。
“怎么了?”
“秦慕白送我曲谱,是不是听到了我们刚才的谈话?”李雪雁双手摸着滚烫发红的脸,瞪大眼睛道。
“听到又怎么了?”李道宗不以为然的道,“你就是现在愿嫁给秦慕白,只要他愿意娶,本王拼了这一世英名与身家性命也立刻成全你——管他什么吐蕃赞普!”
“……”李雪雁彻底无语,拿着那份纸笺,发起呆来。
第375章 温柔乡,英雄冢
烈风啸响,黄沙滚滚。
秦叔宝立马横枪战袍飞扬,站在一处残垣石墩上举目远眺。
入眼一片苍茫。目力所及,只见天地接壤茫无崖际。
“大都督!”几名骑兵小跑而来,其中一人高声道,“将士们四处寻水,一无所获。”
秦叔宝情不自禁的抿了一下干枯的嘴唇,将虎头錾金枪扔给身边一名小校,跳下马走上前来说道:“仁贵,我等已出玉门关与阳关百里有余,这一段路是丝稠路上最艰难的,一是缺水,二是少风沙。没办法,让将士们再坚持一下。再往西走百十里出了这片大荒漠,就是楼兰古国旧地与蒲昌海(罗布泊),那里不仅有水源还是丝路上的一处重要集镇。我等将其拿下,可暂用歇脚养兵。”
薛仁贵抱了下拳,说道:“也只好如此了。我军自出兰州以来,历战大小十六阵,所战皆胜。然此时已是人困马乏又缺粮草水米,再不歇养,便是强弩之末了。但愿蒲昌海没有大量的吐蕃兵马或是西域叛军,否则,又是一场生死血战。”
“怎么,怕了?”秦叔宝呵呵的笑,就着身边一块红土石坐了下来,敲打着自己的膝盖说道,“才十六阵而已,算得了什么?我也老哪,身子骨大不如前。记得往日跟随陛下南征北战之时,一连征战几日几夜不作半刻停歇,也是家常便饭。如今不过驰骋了千余里,便觉困顿。”
“末将自然不怕。”薛仁贵笑了一笑说道,“连胜十六阵,此等战绩可算辉煌了。吐蕃兵马与西域叛军已被大都督杀得闻风丧胆,本以为收复玉门关与阳关这两场战斗会是如何惨烈,岂料如此轻松就拿下了。不过,我军历经这大小数战也有了不少伤亡,出门时满满的两万精锐越骑,只剩一万三千余了。”
“打仗就要死人,这没办法。”秦叔宝双眉微拧哼了一声,说道,“六七千英魂埋骨荒野,换来大唐拓地千里,还有两万余敌军尸骨殉葬,他们死得不亏了。这一支越骑是三郎在兰州的时候带领你与宇文洪泰一并操练出来的,还真是不错。作战勇敢纪律严明,而且相当的顽强。奔袭千里缺粮缺水人困马乏,老夫愣是没听到一个人叫苦,士气依旧高昂。有这样的纠纠铁军,何愁不胜?再来个千里奔袭连战十六阵,老夫也丝毫无惧!”
“有大都督这样的鼎鼎战神做统帅,兄弟们自然更加卖命了。”薛仁贵说道,“末将现在就只担心一件事情。大都督离开了兰州率军远袭高昌,兰州缺了主心骨,如何是好?薛万均虽有将才,但要他独挡一面镇守若大一个都督府,恐怕是难;再者,大都督抗旨起兵,朝廷若是追究起来下一道严旨前来问罪,我等岂不半途而废?”
“呵呵!”秦叔宝抚髯长笑,说道,“仁贵,三郎时常在老夫面前夸你心思细密谨小慎微,果然不差。你担忧得有道理,老夫也曾多次想过这些问题。不过,你毕竟不了解朝廷,也不了解皇帝。”
“哦,怎么说?”薛仁贵好奇的问道。
秦叔宝微微一笑,说道:“兰州是战是和,朝廷之上必然争论不休,皇帝陛下也会一时委决难下。当此之时,就该有老夫这样的一个莽撞之人,先斩后奏打了再说,既已成定局,朝廷之上再如何争论也是白搭了。”
薛仁贵惊道:“若是有人因此而弹劾大都督,又当如何?”
“弹劾就弹劾,怕什么!”秦叔宝不以为意的道,“老夫已经领兵远在千里之外了,就算将我弹劾了,这惩办老夫的圣旨要追上我们也是猴年马月的事情。到时候我们都拿下高昌了!再者说了,皇帝陛下心里不知道有多想教训吐蕃平定高昌,只是碍于朝堂之上那些儒生的非议,才一直委决不下。老夫此举就算抗了他的圣旨,也是暗合了他的本意。你说,皇帝陛下可能当真治我大罪吗?就算要治我大罪也是无妨,等老夫拿下了高昌,功过相抵也就罢了,顶多就是免了我的官职让我卸甲归田吧?哈哈!这么一说,也划算了。反正,兰州迟早是三郎的用武之地,早一日给与他也是无妨,老夫乐得早日回家抱孙子,享得天伦之乐。在此之前,我要好好的享受这驰骋沙场的快意。等我享受得够了,也就是三郎接下我这烈马长枪的日子了。”
“大都督雄心壮志深谋远虑,末将不及也!”薛仁贵抱拳而叹。
“别赞我。”秦叔宝抚髯笑道,笑得有点自豪,“我这全是按照三郎的意思在办事。那小子才是足智多谋。这几年来,老夫这个做爹的,反而时时处处按他的意思行事。谋事筹划,我不如他;千里袭敌,他不如我。趁老夫这把老骨头还能动弹,就多帮他办点事情吧!不出意料的话,只要我一出兵,皇帝必然派三郎回兰州执掌全局。仁贵,尔等不必有任何后顾之忧,只管朝前冲杀奋力驰骋!前方即是楼兰古国蒲昌海,那是西域丝路上的一处要道,不管是谁盘踞在那里,踏平它!”
“诺!”薛仁贵重重一抱拳,大声道,“大都督,就让末将率三千铁甲先行一步,十二个时辰之内踏平楼兰扫清障碍,恭迎大都督与将士们入城歇马!”
“好!”秦叔宝站起身来,哈哈的大笑拍着薛仁贵的肩甲铿锵作响,说道,“三郎临走时反复叮嘱说,凡事多与仁贵商议,他有主见;大小战役可委他先锋主将,所攻不无克之。此次西征连战十六阵,每战皆胜,你薛仁贵当记首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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