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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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怕什么?”

“娘,我害怕的是……无助,与未知。我觉得,这世间最痛苦的事情,既不是生离也不是死别,而是眼睁睁的看着深爱的人,转身离我而去。他渐行渐远,而我却无能为力。”

阴德妃怔了一怔,伸出一手轻抚高阳公主额头被风吹散的发沿,温柔的微笑,说道:“玲儿,为娘更愿意看到你无忧无虑天真灿烂的样子,哪怕是一直没心没肺的做个疯丫头,也可以。”

高阳公主咬了咬嘴唇,似是而非的点了点头,看着远方,说道:“娘,昨天晚上我去找过李淳风,让他给慕白预测吉凶,你猜他说什么?”

“你信?”

“我不知道,我只是随便问问,他也只是随便说说,他也让我不要信以为真。”高阳公主说道,“可越是这种人,越值得信任,不是吗?那种弄尽玄虚诓人相信的神棍,越是骗子。李淳风,他肯定不是。”

“好吧,你就说李淳风他说了什么?”

“他说……慕白是命格非常的异人,必走极端。将来,他要么大富大贵儿孙满堂,名垂青史又享高寿;要么,臭名昭张青壮夭亡,碧落黄泉不留一寸尸骨。而且还说,近日来星宿列张紫微生异,帝星之侧突现妖星,主朝廷多事父皇有难。而这颗妖星,就是慕白。”

“什么?”阴德妃吃了一惊,“妖星惑帝星,这岂不是说……朝廷因秦慕白而乱?”

高阳公主双唇紧抿点了点头,说道:“妖星,哪里撼得动帝星?因此,除非这颗妖星归顺帝星,反而可成为帝星之助力,并从此摇身一变成为天枢宫辅,大旺帝星。但是,从此大唐气运因此而变,一切都不可占卜。而慕白在这一次的动荡变故之中,要么粉身碎骨万劫不得超生;要么,一飞冲天光耀星宫。但是,无论如何他都脱不了血光之灾。除非……”

“除非怎么样?”阴德妃眉头轻皱,问道。

“除非有至亲至爱、至纯至真、至情至圣之人,为他挡灾化解灾厄。”高阳公主说到这里,扭头看向自己的母亲,一字一顿道,“娘,我可以吗?”

“轰隆隆!!!”

一记响雷,乌云翻滚霹雳俱下,大雨倾盆。

武德弘文馆内,长孙无忌独坐在中枢宰辅的大椅上,看着身侧本该属于房玄龄的位置空空如也,表情肃重面如刀刻。

桌上放了一堆的奏折,皆是来求皇帝红批的重大事情,不是他这个宰相的蓝笔可以批复的。

第一本,房家长子房遗直一纸诉状送到了御史台,状告自己的亲弟弟房遗爱,勾结汉王李元昌设计陷害驸马秦慕白。御史台联合宗正寺、大理寺,以及三省六部十余位官员,联合弹劾汉王李元昌,揭露是非求保秦慕白。

第二本,汉王李元昌,乾坤一掷投下了震荡天地的奏折,弹劾魏王李泰纠结党徒密图不轨,趁皇帝病重之时聚众谋事,妄图逼迫东宫谋朝篡位。并有参与过魏王私密会议的举报人证数名,以及有人在魏王府中目击的刀甲仪仗等等确凿证据若干。

“皇帝刚刚病倒,这两个畜生就压弹不住,竟相厮咬起来了,皆非良善!”长孙无忌甚是愤恼的一拳砸在桌几上,茶杯跳起溢出水来。

其实,长孙无忌心如明镜。房玄龄的突然病倒,房家长子大义灭亲状告亲弟房遗爱,若非是证据确凿为求保全家门,他何苦如此?照此一分析,这头一份状子的告发,十有九成是属实。如此说来,秦慕白当是被汉王李元昌给栽害了。再联想到日前秦慕白干出的“惊天动地”之事,如此狠毒的计策、如此通天的手眼,光是李元昌一人肯定办不来。没得说,定有东宫太子伙同帮凶,至少也提拱了助力。

反观李元昌,狗急跳墙反诬李泰谋反。从这手笔与用意上看,背后也隐藏着东宫太子。因为汉王若败,太子必亡。李元昌因一己之私报负秦慕白,不料却将事情闹大危及东宫。于是二人只好破釜沉舟,妄图趁皇帝病重朝堂失控,一举扳倒魏王坐稳东宫,掌握权柄为自己谋画护身宝符。

“好幼稚、好愚蠢的李元昌,你这不是拉着太子飞蛾扑火么?”长孙无忌怔怔的看着手里的奏折,苦笑。

既有几分愤懑,又有几分伤感的苦笑。毕竟,太子李承乾也是他的亲外甥,与李泰一样,皆是他亲妹妹所生。

“来人,将褚遂良请来。”沉吟半晌后,长孙无忌撂下奏折,说道。

皇帝与房玄龄一同病倒,同卧一室,里外不得通传任何人不见,连魏王李泰也只能候立在门外,唯有皇帝御前近侍的褚遂良得以自便出入。

李泰看着褚遂良被弘文馆来人请走,满心狐疑与忐忑,很想上前来打听一下皇帝的病况,又不敢造次,只得眼睁睁看他离去。

此刻,东西朝堂里候班上朝的文武百官,或高声喊闹或窃窃私议,无不在讨论汉王、秦慕白,以及由谁来监国理事的事情。

皇帝这一突然病倒,朝廷便失了主心骨。明眼人都知道魏王与东宫已经打起来了。这时候,都盼着皇帝出来说句话平息事端。只要能够明确由谁来监国,便是变相的判了另一方的死刑。

可是现在,天地阴沉大雨倾盆,文武百官已在东西朝堂里候了一个多时辰,别说是皇帝,就连宰相、太子、魏王与李家皇亲,也没有任何一个露面的。留下一群十六卫将佐与三省六部的朝堂大员们,在此猜测不休。

“皇帝的病情不可得知,只是看来,今日这朝会怕是不会举行了……”众人猜疑道。

如此,诸多大事,也只能再往后压上一压。也不知魏王与太子会斗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谁死谁亡。一但结局分享,今日这东西朝堂里的文武百官,更不知几家兴盛几家衰亡。

朝堂百官,无人不忐忑。

相反,秦慕白在百骑的营牢里,反而没什么可操心的。左右已是进了班牢,还能操什么心?一切,静候判决便是。

褚遂良来到弘文馆,长孙无忌将奏折给他看了,说道:“褚遂良,当下唯有你一人在陛下榻前伺候。此等大事,我长孙无忌也是断断不敢拿主意的。现在你已经看了奏折,就请回去。陛下若是醒着的,你便将此事奏报;陛下若是未醒,你便等陛下醒了,再行奏报。总之,此事由得陛下区处。”

褚遂良听完,拱了一手,微然一笑,却是笑得有几分神秘,轻声道:“陛下曾苏醒片刻留下口谕,说,‘就让长孙无忌辅佐监国皇子,参知国事’。”

“啊!!!”长孙无忌顿时骇了一弹,目瞪口呆的看着褚遂良,脊背之侧冷汗直流,吸了一口凉气道,“那……是哪个皇子监国?”

“陛下没说。”褚遂良依旧微笑,摇了摇头道,“总之,不管哪个皇子,陛下钦点由国舅辅佐。国不可一日无君,大局为重。陛下既然已经下旨,就请国舅参照原办。”

“是,微臣遵旨……”长孙无忌拱手施了一礼,褚遂良便飘然而去了。

看着褚遂良的背影,长孙无忌的身体微微发抖,眼神之中流露出许多的惊惶,其中,竟也有一丝难以查觉的惊喜!

“陛下,这是在逼我表态啊!……好吧,好吧,君要臣死,臣也不得不死,更何况,只是表个态!——来人,来人!”长孙无忌鲜有的失了风度,在弘文馆里大声叫道,“将太极宫的晨钟撞响,百官升朝!”

“咚——咚!”

瓢泼大雨与惊雷闪电之中,大唐皇城太极宫钟鼓楼里的晨钟,洪亮震响!

东宫震撼,太子李承乾与汉王李元昌对视一眼,眼神之中同时流露出彷徨与惊喜,异口同声道:“这是上朝的钟声!难道,皇帝康愈了?”

“不!今晨我去见过褚遂良了,他说皇帝与房玄龄都仍未苏醒。”李元昌拧眉沉声道,“我软硬兼施游说他许久,他终于答应暗助太子一臂之力。此时太极宫晨钟撞响百官上朝,莫非是皇帝从病榻之上传来了谕旨,令你监国理事?”

“那……那万一是让老四监国呢?”李承乾的脸色有些灰白,嘴唇也略微哆嗦。

李元昌咬了咬牙,把心一横:“若是老四得逞,便表示他弹劾我的状子告响了,我当即就要完蛋!从而,你也要完蛋!因此,这一轮朝会不是大吉就是大凶,我们务必做最好最坏的打算!”

“好吧,好吧……”李承乾连吸凉气,既惊惶又无奈的点了点头,“我去上朝,你加紧筹划。万一有变,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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