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因果循环(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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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萧以辰得到消息,来不及集结兄弟,只带着四十来个人,连夜赶过去,和对方一百多个人厮杀,几乎是以一敌三的劣势,将苗春辉从里面救了出来。

那一场厮杀死了很多人,几乎每个人都杀红了眼睛。

直到后面,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警察来了!

这些人才开始四处逃窜。

——

裘钧扬的声线异常平稳,他挑挑拣拣,只说了能说的一部分,关于尸海半个字也没有提出来,他附在我耳边,道:“刚开始的时候,大哥没从悲痛中走出来,我和萧以辰也不敢上去说话,几乎是没人敢上去说话。”

杀子丧妻之痛,不共戴天,这个仇,苗春辉不可能咽的下去。

而裘钧扬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抽身走开。

苗春辉的人一直在暗中调查,他派了人日夜监视对方的一举一动,直到终于找到机会下手。

“但他还没来得及下手,他的人就把我继父的照片带到了大哥面前,大嫂死的那个晚上,警察来的太块也太蹊跷了,大哥一直怀疑是有内鬼,但一直查不出来到底是谁,直到我和我继父的合照送到了他面前。”

一个黑帮的心腹,他的继父竟然是个警察,而且已经过了那么几年,在裘钧扬的铺路下,余正涛的地位早已经不是昔日那个小小的跟班,这对于苗春辉来说,不亚于一个重磅炸弹。

整个海棠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他。

“我当时没有办法辩解,因为这件事,只要稍微一查,就能将我们的关系查的清清楚楚。”

“我站在众目睽睽之下,冷静的看着大哥,问:‘你相信我吗?’”

“大哥说:‘我只相信我看到的事实。’”

“可事实就是,我的继父是个警察,留在大哥身边的这几年,我一直在给他铺路,而且在不久之前,我才提出来,不想干下去了,再者,那几年,我看的都是法学相关的书,整个海棠的人几乎没有人不知道。”

“大哥不信我,整个海棠的长老也不信我,后来还是萧以辰替我求情,我和大哥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他虽不信我,却也没有立刻杀了我,但我肯定讨不到什么好处。”

后来苗春辉将最危险的事情全权交给他做,让他带着兄弟去踢场子,去冲锋陷阵,带着兄弟去报仇。

但即便是这样,苗春辉还是不放心,他让人给他递了毒品。

怀疑的种子一旦落下来,就只会像是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很难在给予信任,久而久之,这种怀疑会变成扎根在心里的刺。

更何况,他失去的,是他挚爱的老婆,和他唯一的孩子。

只要有一点点怀疑,他都不可能真正的放过。

人只有有求于人的时候,才能轻易的被控制在手底下。

这样的日子大概过了好几个月,苗春辉终于找到了报复的机会,原本是想要带着他和萧以辰,但很多事情就是这么巧合,在那一夜,裘钧扬的家人,出了事。

他没有跟着苗春辉去赴约,而是带了萧以辰还有几个兄弟,叛逃了。

但即便是这样,他赶到家里的时候,也没来得及看他们最后一眼。

等着他的,只有余正涛和裘烟衣不蔽体不堪入目的尸体。

他以前做的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因为这两个人有需要,他们一死,他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就像是一直以来,有一个支点撑着他,这个支点一倒,他猛然之间,就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方向。

那个关于警察的梦,也好像变得异常可笑了起来。

而且他有了污点,再也入不了警校。

但那个时候,根本容不得他思考太多,因为苗春辉还等着他。

他让人看着余正涛和裘烟的尸体,又带着萧以辰连夜赶去苗春辉指定的地方。

那一场厮杀,直到很多年以后,都成为他和萧以辰心里的一个砍。

他在那一夜,失去了家人,但他想,他至少应该把苗春辉救下来。

但是没有,他们赶到的时候,苗春辉已经身中数枪,他死死的瞪着裘钧扬,眼底的恨意几乎要将人灼伤。

裘钧扬带着萧以辰叛逃,让他到死,都以为自己信错了人。

他和萧以辰拼了命一样,却还是什么也没救回来。

而苗春辉的落幕,起因却是因为受制于人。

所以后来他告诉萧以辰,说像他们这种人最好是不要动感情,因为他们在走上这条路的那一刻,就不会有好下场。

所以他们更应该无坚不摧,一旦动了感情,就等于是把后背留给别人,等于是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在了对方面前,让别人用刀来捅,而像他们这种人,好的结果是可以撑到自然死,但大多时候,都会像苗春辉一样,成为别人刀下的亡魂,所以才更不能有弱点。

人大概都有一个临界点。

而这一夜,成为裘钧扬人生的零界点。

裘钧扬本身也不是什么正直的人,更没有多大的社会义务的自觉性,就连他想当警察的初衷,也只是在看到余正涛的时候,觉得当个警察也不错。

但后来的一切,又让他对警察这个行业嗤之以鼻。

尸海的形成,朱辉的龌龊,以及余正涛的步步高升。

都成为浇灭他心里那个火种的源头。

所以后来的一切发展,都好像水到渠成。

他本就没有多少浓烈的感情,如今余正涛和裘烟一死,就好像连他最后的那一点温度也跟着带去了地底下。

他开始报仇,替余正涛和裘烟报仇,替苗春辉报仇,揪出了里面的内鬼,他的势力越来越大,直到整个龚州,都成为他的天下。

他成了龚州的活阎王。

所到之处,没有人敢挑衅他一分一毫。

很长一段时间,就连萧以辰看到他,也要畏惧三分。

能做到龚州的一把手,这样的人是不会把一个人的性命放在眼里的。

因为他脚底下的累累白骨,已经数都数不清了。

一条人的性命,和无数条人的性命,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在知道项远在调查他,拦了他和蒋正南的路的时候,他毫不犹豫,朝着项远开了枪。

但他没想到,这把枪,经年累月,会以另外一种形式,带着雷霆之势,打进他心上。

威力之大,竟比以往十多年的动荡还要让人难以招架。

而楚悄,就是插在他心上的那颗子弹。

伤筋动骨,却又因果循环。

我睡在床上,听着他声线沉稳的声音,他说:

“后来大哥死了,我为了报仇,几乎把整个龚州搅得乌烟瘴气,海棠的人没有人敢再在我面前再说三道四,我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明白为什么余正涛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男人的尊严,在她面前做小伏低,她说东不敢往西,只为讨她一个欢心,什么样的丑事都能做得出来。

也不明白为什么大哥明知道自己处在这个位置上,不适合结婚生子,却还是执意带着大嫂和孩子,和他一起经历生生死死。

更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女人连我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却能说出爱这个字。”

他轻轻的笑了一声,道:“当时整个黑道还没被清扫,萧以辰和一个女孩儿谈恋爱,有人为了针对他,绑了那个女孩儿,用来要挟他,后来那个女孩儿被救出来了,萧以辰却也损失惨重,他手下的两个兄弟,折在了对方手下。

他来找我喝酒,很不好过,我当时并不理解那种感情,所以告诉他,动什么也不要动感情,一旦动了感情,就等于有了弱点,他连d都能戒得了,难道还戒不了一个女人吗?

萧以辰大概是崇拜我崇拜得太久了吧,回去就和别人分了手。”

他在说到这个话的时候,低低的笑出了声,他道:“当时我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我和他同时被大哥强制染上了白粉,后来又一起强制戒了,那个过程很痛苦,我觉得分个手所承受的痛苦和这个一比,简直不值一提。

后来才知道,那是因为没遇上你。

戒掉你,比戒掉毒,难多了。

我要是萧以辰,当时才不会分手。

我死都要拉着你一起。

没试过,谁知道最后的结果是被乱刀砍死,还是百年好合?”

我睡在床上,听着他的话,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情。

但我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隔着血海深仇。

像他这种人,一旦真的对别人动了感情,是很难让人招架得住的。

但即便如此,我依旧对他恨之入骨。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故事太长,还是他的声音平稳得太具有催眠效果,亦或者是怀了孕,本来就是犯困的体质,就在我以为这是一个无眠之夜的时候,我竟然沉沉了睡了过去。

但不知道是不是裘钧扬讲的东西太过血腥,睡梦里,我一闭上眼睛,就开始做梦。

那些梦杂乱无章,场景一个一个的转换。

有的是旧梦,有的确实新梦。

旧仓库的血腥味,躺在血泊里的项远。

被扯撞死的陆晋明和陆曼,以及磕了药,把握不住方向盘,冲出了防护栏的蒋澄。

这些事情我明明没有亲眼看见,一帧桢一幕幕却又异常的清晰深刻。

这样的噩梦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想摆脱这样的梦境,可却陷入了更深更痛的梦境。

梦境里的一切,都像是真实存在,历历在目。

他们一会儿是我的父母回了国,让我带着人去他们面前,我被逼着将裘钧扬带了过去。

但我父母却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双目血红,道:“你这个畜生,害得我的女儿还不够吗!她都被你逼得自杀了你还要怎么样才肯放过她!”

我被这句话吓得浑身冷汗直冒。

一会儿又是许芮,他被裘钧扬的人控制住,浑身是伤,一根手指被他的人用砍刀血淋漓的剁了下来,他却姿态闲散,薄唇峻厉得没有丝毫温度,朝着我道:“你要是再敢打小孩,我就一根一根将她的手指躲下来!阿悄,别逼我。”

我看着她掉在地上的手指,微微蜷曲,而许芮痛到尖叫出声,却又强忍着朝着他吼:“姓裘的,有本事你就直接杀了我!”

我捧着那一截莹润却又鲜血淋漓的手指,胸口全是铁锈的味道,一股一股的往上冒,却怎么也哭不出声。

可画面一转,又变成了一个小孩儿,他眨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却满脸的泪,豆大的眼泪从他的眼睛里滚滚而下,朝着我喊:“妈妈。”

他说:“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生我?”

他说:“妈妈,抱抱我好不好?”

他说:“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能开心一点点?”

那一瞬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伤心,那么难过。

难过到,只是轻轻的吸一口气,都觉得伤筋动骨,痛到让人的心脏都跟着一阵阵的痉挛。

他是从我心上剥下来的一块肉,和我十指连心。

我怎么会不痛?

我怎么会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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