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他说,上车(2 / 2)
项艺涵撕扯得更加凶狠,她说:“你还来这里干什么?你来这里干什么!”
她一边哭一边将我往后一推,我整个人撞在了椅子的扶手上。
扶手抵住了我的侧腰,我疼得半天没有喘过气来。
项焯凡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他说:“你滚!我项家的事不用你管!”
我身体疼,心里也疼。
这个时候,医生拿着单据过来,看到这里在争吵,沉声的道:“这里是医院,请安静点!”
他将一叠单据递给项焯凡,要项焯凡缴费。
医生说:“要做好心理准备,手术做下来,大概要十多万,家属要做手术的话,先签手术同意书,谁是病人家属?”
项焯凡已经老了,他沟壑纵横的脸上,每一处都显示着丧子之痛带来的重创。
闻言,他的怒气还没消,又转头面对医生,整个人都在发抖,问:“手术成功的几率,是多少?”
“这个还不好说。”医生冷漠的道:“先签字,签完字才能进行手术。”
项焯凡不敢耽误,颤抖着手签了自己的名字。
医生将单子拿进了手术室,项焯凡抹了一把自己的脸。
项艺涵拿走了缴费的单子,她愤怒的看了我一眼,恨不得当场撕了我,又红着眼睛匆匆跑过去缴费。
我站在那里,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项焯凡朝着我走了过来。
脚步声响起在医院的手术室外面,每一步,都像是压在我的心上。
他明明只是一个佝偻着身体的老人,我却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害怕。
那是从心底里发出的畏惧。
项焯凡来到我面前,我抬起头来想和他对视,他却猛地狠狠一耳光朝着我扇了过来。
那一耳光带着雷霆之钧。
“啪!”的一声,响彻在整个走廊上。
力道太大了,我整个人被扇得差点摔倒在地上。
我震惊的看着他。
半边脸颊火辣辣的疼,疼得发麻。
项焯凡道:“我儿子的骨灰到现在都下不了葬,你还要折腾我们到什么时候?你是不是要把我们一家全折腾死了你才甘心?”
我心里痛极,发不出声。
余光里,我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停在不远处,朝着我们这边看过来,他眸光锐利,五官硬朗。
项焯凡指着门外:“滚!我项家的人,就算是死光了,也轮不到你来关心!”
我移开视线,却猛地和一双鹰隽似的眼对了个正着。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我心里一窒,心慌的偏开了视线。
他旁边还站着个女人。
我不敢深想。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下楼的。
一路上,因为肿起来的半边脸颊,都被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
我下楼到一处僻静的地方,点了一根烟,站在凛冽的寒风中,狠狠的抽起来。
牵动了肿起来的半边脸颊,疼得我生理性的眼泪都出来了。
一根烟抽完,我将外套的拉链拉起来,将半张脸埋在衣领里,掉转头去到一楼大厅。
项艺涵在一楼大厅排队缴费。
她缴完费,我堵住了她的去路。
项艺涵对我怒目而视。
我将半边脸颊埋在衣领里,问:“钱够不够?”
项艺涵道:“够不够也不用你在这里假惺惺!”
我掏出一张卡,要往项艺涵手里塞:“阿姨手术要花钱的地方很多,手术后康复还需要花钱……”
项艺涵一把将我的卡打掉,恨不得我死:“你这种脏钱,我要是花在伯母身上,我怕她醒来的时候知道了,都要被活活气死!”
卡滚出去很远,掉落在了饮料贩卖机的下面。
项艺涵看着掉落在贩卖机下面的卡,又漠然而嘲讽的看着我。
我僵硬的站在原地,良久,我走过去,蹲在饮料贩卖机下面,摸了半天,没摸到卡,我趴在地上,又去摸。
我知道这个姿势羞耻又狼狈。
项艺涵嗤笑一声,转过身走了。
我拿着摸索到的卡,蹲在原地,半天没动。
走出医院大厅,冷风灌进来。
我又转过身来到前台,我问前台的护士:“刚刚进手术室的那个女人,是什么情况你知道吗?”
护士查了一下,问:“叫什么名字?”
我报了项妈妈的名字。
护士道:“突发性脑溢血,现在在做手术。”
我脑袋里轰隆隆的作响。
整个人都是软的。
我想在这里等手术结果,又害怕看到手术结果。
走出医院大门,一辆黑色奥迪停在我面前,按了按喇叭,我往旁边让了一下。
车子却没有开走,反而将车窗半降,车里的人朝着我看过来。
和他鹰隽一样的目光对上,我心里又是一窒,继而滔天的怒火卷了上来。
我看到旁边堆积着一堆板砖。
有一个疯狂的想法在我心里猛地蒸腾而起,我想拿起板砖朝着他的头狠狠砸过去。
他却表情沉静的隔着车窗看着我,嗓音沉甸甸的落在了我心口,让我的心脏骤然紧绷。
他说:“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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