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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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的人闹哄哄的,从营房里涌了出来,衣冠不整,蓬头垢面,骂骂咧咧。两千余人,就这样像污水一样涌到了校场上。

那三十三个少年站成了一个大致的方框,围住这滩污水,用荆棘条驱赶着他们。

两千余人,这是楚剑功来到宝庆后招兵十天的成果,大部分是本地的农民,有些是从附近的镇嵩营过来的马甲,步甲和豪丁(这都是清代的兵种),那边的副将吃兵血太狠了。宝庆府也塞过来两百泼皮无赖,算是交代了本府的差事。

楚剑功现在手上湖广四省藩台拨给的白银九万两,广州十三行报效两万两,这就是全部家当了。前期筹备,打通关节,已经花掉了一万两,京师来的那位大员能带来多少银子,楚剑功是没做指望的。两千余人,用十万两撑一年,基本是够了,如果江陵粮库向他们保证的那样只做一成半的漂没的话。

杰肯斯凯则认为,依照目前的人力,先练一个500人的营,一年之后再扩营为6000人左右的师,这样的效率最高,但楚剑功认为没有时间了。

两千人,跟着拖,拖出来多少是多少。

就这样,楚剑功的练兵营开营了。

这两千人怎么练,楚剑功根本没底,在目前处于所谓“康乾盛世”尾声中的混沌状态下,任何革命军队的旗号是想都不要想;而在满清的统治下,民族主义的大旗还是不打为妙,不然害人害己;如果狗血真的有用该多好啊,楚剑功望着面前这一滩污水,想起了自己的那个梦。

“安静了,安静了。”楚剑功喊。少年们慢慢住了手,那滩污水还是有小声的嗡嗡声。

“本官在招兵的时候就说好,每月二两的饷银,是要买了弟兄们的命的。”楚剑功这一句话,又是引起一阵大哗。

“住了,再敢喧哗,乱棍打死。”张兴培大喝。他习武之人,中气十足,一声就压住了全场。

楚剑功接着说:“各位弟兄自己想想,每月二两,每年就是二十四两,你们有谁觉得自己的命,贵过二十两银子的,便自己站出来,走了吧。”

是啊,镇嵩镇过来的兵丁不用说了,乡民们,每年能挣到二十两么?泼皮们若是在街上斗殴而死,能拿到二十两银子么?

这样简单的比较,谁都算得清楚,就有个乡农问:“大,大人,每月二两饷,能定时发么?”

“不能。”楚剑功回答很干脆,“我也不知道朝廷会不会拖。但如果有钱,肯定发实数。若是没钱,我也没有,这两位教头和大家一样,有钱发实饷,没钱就拖着,但绝对和大家一样。”

楚剑功顿了顿,看了看大家都没做声,就接着说:“我是实诚人,把丑话都说了,要走的,现在来得及。”

“不走的话,便铁了心当兵了,就要听军令,今天便要和弟兄们立下规矩,乐楚明,读来《十七斩五十军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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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上司

1月20日上司

“向左转,向右转,向后转,向后转,集体上前一步,齐步走……”这两日来,两千兵丁被分作了30个训练队,每个训练队七八十人,由楚剑功手下的30名少年亲随带着,进行最简单的队列训练。经过两日的训练,绝大多数新兵都能够分清左右了。还有三个少年亲随,被他用作传令兵。

杰肯斯凯在场中穿梭着,一句话也不说,在一张纸上写下某些兵丁的代号--他用法文给每个兵丁都起了代号。而在开营之前,楚剑功就严令杰肯斯凯,绝对不允许在众人面前讲中文。杰肯斯凯反正中文不好,也乐得如此。

1月20日凌晨,楚剑功前几日一样,把兵丁们都叫到了校场上,说到:“今天不练队列了,你们跟我上山。”

张兴培体力最好,在前面领跑,然后各个训练队跟着领队的少年跑,楚剑功和杰肯斯凯在后面压阵。全队蜿蜒着上了雪峰山。

“其实不用这么早,就进行体能训练。”杰肯斯凯说道。

“没办法,我不是这兵营的最高长官,很可能会有人和我们抢人的,所以,我要先对这些人有个底。”

“谁?谁和我们抢人?”杰肯斯凯问,然后一拍脑袋,军帽外道一边去,他赶紧扶正,“啊,知道了,是京城来得那个官员吧。这些贵族老爷们,都该上断头台,咔嚓,一个,咔嚓,又一个,这样就解决了。”

“别急,别急,还不到这个时候。现在,先上山拉练。”

这时候,队伍一队队的都出发了,楚剑功、杰肯斯凯和三个亲随跟在队伍后面跑动起来。乐楚明也在其中,他是楚剑功的亲兵队长,另外两个,一个叫翟晓琳,是张兴培的师弟,另一个叫陈日天,也是洞庭帮来的镖师。

张兴培带队挺快,在山上跑了一段,山上只有一条小路,想来是打柴的人走出来的。队形看看有些散乱,零零散散的有了些掉队的,楚剑功超过他们的时候,也不催促,只是说:“一定要到山上集合。”便丢下这些掉队的兵丁,向着山上奔去。

一路爬上上去,沿路都是掉队的兵丁,雪峰山的冬天,杉木都落光了树叶。很多掉队的士兵就抱着树干休息。杰肯斯凯说:“有些人看气色,是可以坚持跟着跑的,却放慢了速度,懦夫。”

“杰肯,别管,先到山上再说。”说完对着兵丁们大喊:“跑啊,跑啊,别掉队啊。”

折腾了一早上,到了大约巳时,楚剑功等人才到了设在半山脊处的集结点,这时在山顶上的,不过四百余人。三十个领队的亲随倒是都到了,毕竟习武之人,身体好。楚剑功命令将这四百多人先整了队,让乐楚明带回去吃饭。

自己还在山上等着,陆陆续续的,有掉队的赶上来了,等到午时已过,到了好几百人,眼看山下再没有人跟上来,楚剑功才带人下山去。心里不由得懊恼:居然超过1000人掉队,而且半路就回营去了。

回到大营,楚剑功让翟晓琳带着后来赶上来的人去吃饭,让其他的少年亲随将掉队先回营的兵丁们从营房里赶了出来,一千多人团团在校场之上,整队又弄了小半个时辰。

楚剑功把这群人晾在校场上吹风,和张兴培等人去吃了饭,又转回来,楚剑功说:“跑得慢。掉队不怕,但军队就怕不听令。我也不多说,你们全都不许吃午饭。现在,跟着张教头,再爬一次山。这次半途而退的,就不用回营了。”

兵丁们又都跟着张兴培出发了,骂骂咧咧,沸反盈天。楚剑功也不管他们,和杰肯斯凯回到营房里,将跑完全程的600余人的名单对了出来,一直忙到晚饭时分。

晚饭过后,见着兵丁们都回营安歇了,这时候,有亲随来报:“协办大臣到了。”

楚剑功大吃一惊,要知道,按他的设想,眼看要到农历新年了,这京师里来的协办大人,说不定要春节以后才会出发,而就算在兵部行文十日后出发,那至少要两个月才到得了湖南,在长沙迎来送往,接风洗尘,怎么着也要三五天,自己肯定会先得到消息。怎么没声没息的,就到了营房门口了?

也来不及多想,说到:“来呀,随我到辕门迎接。”

出得辕门,见到一挺绿帘的官轿停在路旁,十几个兵丁或站或坐,一个书吏模样的人点头哈腰的侯在轿旁。边上站着两个官员,一个穿着九品文官服,胸前是兰雀补子,娄花金顶戴。另一人穿着六品武官服,彪补子,蓬草顶戴。

楚剑功冲着轿子施了一礼,说到:“不知协办大人驾到,有失远迎。”

那书吏道:“大人,有人出来接咱们了。”

轿帘一挑,出来一个青年书生,中等身材,宽肩厚背,没有穿官服,戴一顶黑纱处士巾,阴冷的三角眼往周围一扫,锐利的目光一闪而没,脸上泛起笑容,口中说道:“哎呀,客气了,客气了。楚主事,我是四品,你是七品,我可受不起你这一拜啊,如果被御史知道了,少不得参一本。”他的口吻像在说笑话,却让人一点也不觉得好笑。

“敢请协办大人名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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