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街门楼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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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真语塞。原以为讲着广东话便只华埠人才能懂, 千万没想到这人躺在里面, 不声不响全听了去。

“抱歉, 打扰你午休了。”她沉默微笑, 一看走廊转弯的八角钟时刻指向一点整,心里默默吐槽, 什么人大白天午饭不吃躺床睡觉?

隐性死宅吗。

西泽也顺她目光看去。

一路沉默。

正巧, 搭载华埠小姐们的车似乎刚停在企李街外。路人纷纷驻足, 沿街一片欢呼,响动越发明显,看样子是快要过来了。

淮真带他到二楼坐下, 携来菜单。

点到第三个菜, 淮真笑着问,“所有中国菜分量都很足,避免浪费, 我也许会建议你不多于三个菜。”

西泽说, “我告诉过你只有一个人?”

“抱歉。”

西泽几乎是照着她的推荐顺序, 用英文将菜都点了一次。

淮真只好微笑着,继续一一记录菜单,心想,美帝就是奢靡无度,即便柯立芝已走到尾声, 大萧条过去快两年, 仍可以想怎么挥霍资源就怎么挥霍。

用托盘盛七喜凉茶与冷盘过来时, 恰好两名白种妇人也在靠近阑干的邻座落座。

一坐下, 两人抬眼,往楼下扫了一眼。

其中一人立刻说道,“不知道会不会比相片好看。很可能,真人看起来全都长一个样。”

另一人咯咯笑了一阵,语气傲慢的说道,“再美,品格都不会太高尚。我与我先生一同去过远东。京都,上海,香港,西贡……那些年轻女人见了我先生眼睛就发直,扭着屁股围上来,真是狂蜂浪蝶。天知道,他今年年已经四十了!怪不得他那么爱去远东,那简直就是他们男人的天堂。今天来了华埠,那接应我们的华人女孩子,你不知道,眼神实在是让我侧目。噢,我的天,华人女孩子的轻浮劲真是从不令我失望。”

“真的?”那人听得目瞪口呆,“那我对华埠小姐也没有太大期待了。”

淮真听得好笑又气愤。侧头一看,那对华人颇有成见的女士,正是那名石油商人的太太。

走进西泽落座的餐桌,发现他打量她的神情。

“感觉怎么样。”他问。

她知道他也听到了邻座英文对话了,勉强笑笑,没回答。

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你叫她怎么辩解?

西泽看着逐一摆到桌上的餐盘,问她,“不讲讲这些都是什么?”

“七喜凉茶。”她回忆了一下,“许多种对人无害的植物熬制的,微甜,可以提神,降火。”

“噢。”

“冻辽参。材料很珍贵,味淡,传统上来说可以强身健体——各类报纸消极看待中国医生的医术时,你也这么认为的话,当它是一类点心就好。至少对身体无害;这一个,广东话说叫‘捞汁海蜇’,是海蜇头,带蘸酱,有些辣。你能吃辣么?不能的话,我替你换一个蘸料。”

“不用。这个呢?”

“蓑衣黄瓜。每一片都相连着,没有断开,很考验刀功,有一些像超市的腌黄瓜,但是更新鲜,有点酸甜。最近西医大肆鼓吹维生素c,我觉得倒不用去市场买药片,多吃一些新鲜水果蔬菜比什么都好。”

餐厅老侍应恰到时机将红焖排骨与青红萝卜排骨盅推过来。淮真揭开盅盖,香气立刻迫不及待从陶瓷盅溢散出来。

正不断数落着华人女士一切罪状的两名白种妇人,闻着香味也回过头来,望向淮真盛递餐盘的手,嘀咕道:“这是什么?为什么中午的侍应没有向我们推荐过?”

淮真刚开口,试图解释这一盅青红萝卜排骨汤。

“这个是——”

西泽打断她,“这个我知道。”

淮真道,“在香港喝过吗?”

“几年前在纽约哈得逊河,一位友人向我推荐过。他出生在英国,但家人在香港。”

隔壁妇人坐直身体,闻言,动了动,突然伸手招淮真过去。

西泽盯着她,“don’t go.”

声音不重不轻,足以让邻桌两人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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