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五六章 祥瑞对祥瑞(1 / 2)
袁炜身边恰巧是高拱,虽然高肃卿人如其名,依旧一副高度严肃的表情,但袁炜还是觉着,这家伙在暗爽不已,不由一阵怒火中烧,咬牙道:“高部堂,你很得意是不是?”
“袁阁老这话什么意思?”高拱看他一眼,虽然袁炜是大学士了,但他现在也是太宰,根本不怵对方。
“我说什么你心里清楚。”袁炜冷哼一声,指着那大圆石头,低声咬牙道:“竟用这种手段,太无耻了吧?!”
“听不懂你说什么。”高拱反唇相讥道:“虽然你是阁老,但不代表你可以信口雌黄。”
袁炜咬牙道:“别高兴太早,难道世上就你一个聪明人?!”
“第一,我并没有高兴,”高拱依旧板着脸道:“第二,这世上比我聪明的多了去了……”顿一顿,又添一句道:“但不包括你袁阁老。”
“你……”袁炜气得满脸通红,刚要拍桌子骂娘,却听一个公鸭嗓子拖起长音道:“皇上驾到……”群臣赶紧起身恭迎,袁炜也只好闭上了嘴。
便见满面春风的嘉靖皇帝,还是穿那身招牌式的松江棉布道袍,与一个瘦骨嶙峋的道士并肩出现在殿中……看上去就像师兄弟一样。好在大臣们太想念他老人家了,哪怕他穿袈裟剃光头呢,只要能见到皇帝就行。
嘉靖在正位就坐,又让那太监在紧挨着两位亲王的那一席坐下,这才朗声道:“诸位爱卿请坐吧!”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有日子没听见皇帝这么大声了。
待众位大臣就坐,嘉靖却从御座上起身,从台阶上缓缓而下,走到大殿正中,伸手轻抚那大圆球道:“前些日子,天上降下这么个东西,让朕和众位爱卿好一个猜量,也没弄出个丁卯来。”说着看看边上侍立的老太监,道:“还是李芳提醒了朕,说既然是从天上来的天书,那当然只有天上的神仙才认识了,咱们找个能跟神仙说上话的,不就行了?”说着一指那蓝道行道:“朕一想,正是此理,便将蓝神仙从崂山上请来,为朕解惑。”
说到这,皇帝停住了,徐阶知机,连忙凑趣儿道:“想来蓝神仙已经为陛下解开谜底了?”
“不错,”嘉靖欣喜的点头道:“所以请诸位爱卿前来,共赏奇观。”说着肃然道:“众位爱卿,恭领神谕吧!”
于是在大殿中所有人的大礼参拜,全神注视下,嘉靖皇帝将那红绸掀开,露出八个金色的大篆,当然,大伙儿都跪着,谁也看不清到底是啥。
“徐爱卿,”嘉靖道:“你为大家念出来吧。”
“是。”徐阶爬起身,走上前,低头一看,心说裕王府这些人,还真是胆大包天……定定神,他便高声道:“这八字天书的内容是——皇天后土,日月永照!”
“对,皇天后土,日月永照!”嘉靖回御座坐下,身后一副硕大的挂轴刷得展开,将那八个字赫然现在众人眼前。
“皇天后土,日月永照……”在场都是有学问的,任谁都能解读出,这八个字的意思是,君履后土而戴皇天,日月为明永照神州!显然是对皇帝和大明朝来说,是最好的祥瑞了!
众大臣还能说什么,只能大礼参拜道:“吾皇万寿,大明无疆!”
“哈哈哈,”嘉靖开怀大笑道:“说得好,说得好!奏乐开席,咱们边吃边说!”
于是中和韶乐中,宫人们将佳肴珍馔流水般奉上,为大人们满上美酒琼浆。在皇帝的带领下,所有人一起举杯,敬谢上苍的恩旨。
大殿中乐声悠悠,欢声一片,却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笑出来,景王就黑着脸,一个劲儿的喝闷酒。他确实郁闷坏了,从年初起,父皇就对左右说,有禅位给儿子、退下来静心修炼的打算……在他和几乎所有人看来,自己身为唯一有后的皇子,当然是不二人选了,于是请立他为储君的奏疏一本接一本递上去,都快堆满司礼监的值房了。
可嘉靖的态度,又变得暧昧起来,既不答应,也不驳斥,只是将那些奏章统统留中不发,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无论如何,景王都很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在这场皇位争夺战中,自己已经领先那个不成器的哥哥许多了,父皇的迟疑,并不是在考虑该传位给谁,而只是在犹豫,该何时传位给自己。
不过这个该死的老三,显然不甘心失败,竟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来讨父皇的欢心!看到嘉靖皇帝让裕王细细描述那天的情形,景王爷忍不住又酸又妒,暗暗冷笑:‘哼哼,生不出儿子来,还不是白忙活?!’
但裕王接下来的话,却让他那份笃定,一下子荡然无存了……只听裕王对嘉靖道:“儿臣不敢隐瞒父皇,当夜儿臣宿在一个侍姬的院中,这神物从天而降,便落在窗外,当时把儿臣都震懵了!”大臣们虽然早听过街头传闻,但现在是当事人在讲述,那绝对是不一样的,于是大殿中很快静了下来,只听裕王一个人的声音道:“待儿臣回过神来,便见窗外有红光闪耀,照得屋里都一片红彤彤的,还闻到了香气扑鼻,第二天出来一看,就见到这神物把院子里砸了个大坑,就赶紧禀报父皇了。”如是说完,他自己都觉着害臊,明明在下面已经把张师傅写得说辞倒背如流了,怎么一到用的时候,就记不住几句了呢?
“还有香气?”有人忍不住小声问道。
“嗯,”裕王点头道:“非兰非麝,接近檀香,但要好闻十倍。”
听他如是说,嘉靖突然心中一动,闻道:“这前后,你府上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之前没有什么事儿……”裕王小声道:“之后倒有点事儿……”
“说!”嘉靖就不喜欢他这个优柔寡断劲儿,这副熊样当皇帝,怎么镇得住场面?
“就是那晚之后不久……”裕王红着脸,声如蚊鸣道:“儿臣的那位侍姬,便被府中女医诊出,已经有了身孕。”
声音虽小,却如春雷般在所有人耳边炸响,满座的官员一下子都呆住了,神情凝固片刻后,才变幻各异起来,有人惊、有人喜、有人激动、有人慌张,有人错愕,有人恍然,呈现出不同人对这个喜讯的不同感受。
嘉靖是十分开心的,捻着胡须连连点头,语气轻快的埋怨道:“这样的消息,怎么不早点禀告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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